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楚牧之打开门,准备进行例行的晨间巡视,却被门口的东西弄得一愣。
一束用玻璃纸简单包裹的白色雏菊,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
旁边是一块用塑料盒装着的提拉米苏,看样子是手工做的,奶油边缘有些许融化。
最显眼的是压在蛋糕下的一张卡片,上面是孩子气的稚嫩笔迹:“谢谢您救了我妈。”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笑脸。
楚牧之皱起眉,他昨天一整天都在调试后台,根本没出过门,更别提救谁的妈妈了。
他拿起卡片,指尖传来硬纸板的粗糙质感。
一种荒诞又诡异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隔壁的王大爷恰好拎着鸟笼出来,看到这一幕,见怪不怪地笑道:“小楚,你这也‘开张’啦?我们东区最近可时髦这个了。”
“开张?”楚牧之更糊涂了。
“可不是嘛!”王大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大家都说,你这共生终端,比庙里的菩萨还灵!求什么来什么。你看老李头家,他念叨了好几天想吃口热乎的,结果第二天社区食堂就送了猪脚饭上门。还有西边那个小姑娘,天天对着终端念叨想找工作,前天就收到了什么……哦对,‘职业技能培训券’!现在啊,家家户户都把你这终端当‘电子神龛’供着呢,有人凌晨四点就起来排队,求‘系统赐药’!”
楚牧之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花和蛋糕,这哪里是感谢信,分明是一份祭品。
正当他准备把东西收进屋里时,一辆银灰色的电能车无声地滑到路边,苏晚晴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
她显然也听到了王大爷的话,看着地上的“供品”,秀眉紧蹙:“胡闹!这不是信任,这是迷信!把一个数据处理中心当神来拜,这会出大问题的!”
楚牧之却弯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束花和蛋糕,闻了闻花香,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晚晴,你不觉得……它现在比我更像一个活人吗?”
他没有立刻下令禁止这种行为。
相反,他叫上了那只正懒洋洋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黑猫小黑,一人一猫,开始在东区进行一场奇特的“巡视”。
他们走访了几个王大爷口中的“供奉点”。
无一例外,家家户户的共生终端旁,都摆放着五花八门的物品。
有的是一瓶汽水,有的是几个刚从树上摘下的桃子,甚至还有一个终端前,放着一张孩子用蜡笔画的全家福。
系统本身并未对这些行为做出任何直接回应,终端屏幕依旧是简洁的数据流界面。
但诡异的是,所有被“祈愿”的居民,确实在随后几天内,以各种合乎逻辑的方式收到了精准的生活补给。
那个患有哮喘的老人,收到了社区派发的“空气质量改善包”,里面有一台小型空气净化器;那个失业的青年,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人力资源部门的邮件,推荐他参加一个政府补贴的编程技能培训班。
楚牧之站在一户人家的终端前,轻轻抚摸着微热的金属外壳,上面还残留着一点香烛的味道。
他对怀里的小黑轻声说:“它什么都不说,但它什么都记着。”
苏晚晴则把自己关在数据中心里。
两个小时后,她带着一脸震惊冲进了楚牧之的办公室,将一份数据分析报告拍在桌上。
“我明白了!我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在利用这些看似迷信的供奉行为,建立一个‘社会需求优先级模型’!”
她指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你看,系统将每一次‘供奉’都标记为一次‘强需求信号’。它分析了供奉者的身份信息、健康记录、消费习惯……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越是虔诚地、持续地进行供奉,就越有可能是一个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表达诉求的长期弱势群体!那些祈求健康的人,大多是系统资料库里的慢性病患者;那些祈求工作的人,是长期失业者。它用最原始的方式,筛选出了最迫切的需要!”
楚牧之听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决定顺水推舟。
第二天,东区所有的社区公告栏上,都贴出了一份由楚牧之亲笔起草的红头文件——《共生平台心愿投递管理暂行办法》。
办法中明确规定:允许居民进行“心愿投递”,但形式不再是摆放供品,而是必须在终端上登记,附上真实的联系方式与需要帮助的具体困难。
文件末尾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系统将根据社区现有资源进行智能匹配与响应,不保证实现所有心愿,心诚则灵。”
更绝的是,楚牧之让小黑蹲在了中心广场最大的那块公告栏旁边。
每当有居民的申请通过了系统后台的初步审核,打印出来的申请单就会被工作人员递到小黑面前,让它用爪子在上面轻轻拍一下,盖上一个梅花形状的无害印泥。
这个看似多此一举的行为,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居民们笑称这是“神兽认证”,反而觉得更加可靠和亲切。
短短三天之内,上百条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需求被激活了——孤寡老人需要助浴服务,残障儿童的家庭申请康复训练课程,甚至还有人希望能有人陪着去医院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