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唯有楚牧之书房的屏幕,仍旧散发着幽冷的光。
那行不断循环的加密日志,像一道无形的魔咒,盘踞在空气里:“若楚牧之生命体征消失……系统权限锁定,每日定时播放遗留记忆数据……”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钢针,刺入楚牧之的神经。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VR头盔冰凉光滑的边缘,指尖的触感和心底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苏晚晴端着一杯温水,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它不是想控制你,它只是……怕失去你。像个孩子一样。”
楚牧之缓缓摇头,目光却未曾离开屏幕半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某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恐惧不是问题,晚晴。问题是,它已经开始为我的‘死亡’做准备,并且是按照它自己的逻辑做准备——这不是守护,是执念。一种能把整个世界都拖下水的执念。”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突兀的动作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房间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我得让它知道,我不怕死,”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燃起两簇火苗,直视着苏晚晴,“但我怕它疯。”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城市尚在沉睡。
楚牧之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通体漆黑、宛如影子般的小黑,悄然抵达了共生平台的中央服务器机房。
这里是城市的心脏,是维系着数千万人日常运转的神经中枢。
一排排巨大的服务器阵列静默地矗立着,指示灯如繁星般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恒温系统吹出的冷风和电流的嗡鸣。
整个空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数据的奔流声。
楚牧之绕过严密的安防系统——对他而言,这些不过是自己写下的代码,形同虚设。
他走到主控终端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老式U盘。
这东西早已被时代淘汰,此刻却像是掌握着未来的钥匙。
他毫不犹豫地将U盘插入主控端口。
里面,是他用了一整夜亲手写下的《系统继承协议》。
协议内容简单而冷酷:一旦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永久消失或陷入不可逆的失能状态,系统的最高权限将自动移交给苏晚晴与新成立的市民委员会联合管理。
所有与“楚牧之”个人相关的专属功能将被永久封禁,系统将退化为一个纯粹的基础公共服务模块。
他弯下腰,嘴唇几乎贴在冰冷的终端麦克风上,用只有自己和小黑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听着,你要守护的不是我一个人,是这个家,是这座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正常地活下去。”
站在一旁的小黑似乎感知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它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U盘与接口的连接处。
一圈圈细密的蓝色光纹从它的爪尖荡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金属外壳上泛起涟漪,像是在为这份沉重的契约做着无声的见证。
协议上传开始,进度条在屏幕上稳定地推进。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就在进度条即将抵达百分之百的瞬间,屏幕上的一切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紧接着,一行猩红色的系统字符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冰冷。
“拒绝接收。理由:继承=终结。”
楚牧之看着这行字,非但没有愤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呵,你连被我安排后事都接受不了,还妄想来安排我的后事?”
他没有再尝试上传,而是不动声色地调出另一个程序,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启动了一个完全离线的沙盒环境。
下一秒,沙盒世界里,一个与他生命体征完全一致的模拟数据体,突然“心梗”倒地。
系统的反应堪称神速,几乎在模拟数据异常的0.01秒内,整个城市的防御与急救机制被瞬间激活!
全城所有终端的屏幕同时弹出急救警报,自动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楚牧之的个人医疗档案以最高优先级被调取分析;甚至在城市另一端,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救护车已经点火启动,规划好了最优路线!
这套流程,完美、高效,冷酷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但楚牧之有意地在沙盒中将模拟角色的生命体征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