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森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缓缓地垂下手臂,那份策划埋伏的激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意识到,自己再无选择。
……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小镇守军离开奎克镇,投奔到自己的麾下,维利接受了这个魔幻的现实。
他感受着那些小镇守军们,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与解脱的目光看着自己。
维利的心中,前所未有地充满了力量感。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阴影里,靠着隐忍和算计才能苟活的次子。
现在,他是名正言顺的“维利少爷”,是奎克镇守军拥戴的领袖。
然而,这份魔幻的现实感还未在他的心中扎根,就被一道清冷而理性的声音打破。
“维利先生。”
温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将维利从飘飘然的思绪中拉回了地面。
“我们现在拥有了兵力上的优势,但这并不代表胜利。”
她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前,目光越过欢欣鼓舞的士兵,径直投向远处那座矗立在山丘之上的、灰黑色的城堡轮廓——奎克堡。
“查尔森龟缩在城堡里,他还有最后的卫队,以及坚固的高墙。”
温妮的眼神冷静得像一汪深潭。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的话语如同精准的校准器,瞬间修正了维利因初尝胜果而产生的些许自满。
他顺着温妮的目光望去,奎克堡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那里,散发着冰冷而顽固的气息。
“温妮小姐说的是。”维利立刻收敛了心神,恭敬地回应道。
“我这就命令士兵们安营扎寨,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妮便直接下达了她的第一个命令。
“不只是安营扎寨。”
“你的任务,是立刻组织奎克镇的工匠,开始建造攻城器械。”
“我们需要云梯,大量的云梯,以及至少两台能够砸开城门的攻城槌。”
维利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会是围城,是长期的对峙,没想到这位温妮小姐的节奏如此之快,目的如此明确。
温妮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解释道:“我带来的这五百名士兵是野战精锐,但他们并非攻城部队,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重型装备。”
“而奎克镇,是你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后勤基地。”
“攻下奎克堡的城堡高墙,这是我们唯一的终点,在此之前的一切行动,都必须为此服务。”
她的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不带半点多余的情感,纯粹是基于军事目标的理性判断。
维利心中一凛,他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士,其思维的清晰和战略的果决,远超他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一场家族内斗,而是一场由专业人士主导的、真正的战争。
“我明白了!”维利重重地点头,“我马上去办!”
就在维利准备转身离开,去调动奎克镇的资源时,一道突兀的、仿佛从空气中渗透出来的声音,在帐篷的阴影角落里响了起来。
“恐怕,光有器械还不够。”
这声音沙哑而滑腻,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腔调。
维利猛地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帐篷的支撑杆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削的人影。
那人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若不是他主动开口,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是赛斯。
维利认出了这个之前在奎克堡里出现过的、效忠于那位长风子爵的神秘男人。
温妮的反应却平静得多,她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瞥了赛斯一眼,仿佛对他的神出鬼没早已习以为常。
“什么事。”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赛斯从阴影里走了几步,身形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语气油滑地说道:“根据我们刚刚探查到的情报,城堡高墙上,查尔森布置了至少一百二十名他最忠心的卫兵,都是些见过血的老兵油子。”
“城堡内部,还有大约五十人的机动部队,由他的卫兵队长亲自指挥。”
“最关键的是,”赛斯拖长了语调,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信息的快感,“我们的‘大领主’查尔森先生,并没有因为奎克镇的守军背叛而崩溃。”
“恰恰相反,他现在就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疯狗,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准备依托城堡,和我们血战到底。”
赛斯摊了摊手,总结道:“也就是说,他打算用一百七十多条死士的命,来换取我们数倍的伤亡。”
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一百七十名决心死战的守军,依托坚固的城堡,这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即使用云梯和攻城槌强攻,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温妮秀眉微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带来的五百精兵是兄长交给她的宝贵力量,是未来开拓基业的种子,她绝不希望在这里蒙受过大的损失。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温生的目光锐利地射向赛斯。
“既然你们能把里面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查尔森的打算。”
“那为什么,”她的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解和质问,“你们不能直接把他给杀了?”
“你们有那么多能力诡异的暗影斥候在奎克堡里盯着他,取他性命,应该比我们攻破城门要容易得多吧?”
这确实是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只要查尔森一死,剩下的守军群龙无首,士气必然崩溃,奎克堡将不攻自破。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赛斯却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古怪的笑容。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