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第外,百名的官兵隔着门房,背靠背列成两队,一队面向大街,一队面向门内。
街坊百姓凑过来想看个究竟,遭到带队的军官呵斥。
“走开,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这下聚的人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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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第厅堂内。
面对着钱宁赤裸裸的威胁,苏录依旧面不改色。
“上回,学生就跟千户大人说过了,我是一个字不会写的。”
“你还以为,本官这回是诈唬你的,是不是?”钱宁走到桌旁,从苏录手中拿过一根蒌叶卷,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登时一股强劲的辛辣直冲天灵盖,差点把钱宁鼻涕都顶出来。
“呸!”钱宁赶紧吐在地上,掏出帕子使劲擤擤鼻涕闷声道:“你这里头加了什么玩意儿?”
“山葵。”苏录道。
“哪有蒌叶卷山葵的?”钱宁闷声道。
“我爷爷就好这口。”苏录淡淡道。
“嗯呢。”老爷子便也拿起一个,云淡风轻地咀嚼起来。
“算你狠……”钱宁一阵无语,问道:“刚才说到哪了?”
“这回不是诈唬。”身后的络腮胡便低声提词道。
“没错!”钱宁一指身后,沉声道:“看到了吗,本官这回调兵来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囚车已经在外头准备好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钱宁不厌其烦道。
“不必啰嗦。”苏录依旧不为所动。
“那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钱宁说着将一张二尺长、七寸宽的黄色文书拍在了苏录面前!
苏录见那文书开头,用朱砂圈注‘驾帖’二字,旁题‘奉旨捕拿’四字小楷!
正文首列他的姓名、官身、籍贯以及罪名——
‘妖言惑众、诽谤君上!’
后面印有‘锦衣卫官校持此帖捕拿,沿途州县卫所协勘,不得阻挠’字样。
帖身左侧钤一方四寸见方的朱红大印,曰‘司礼监太监之印’。右侧还有‘刑科给事中佥签’字样,并加盖‘刑科之印’。
苏录已经了解过,锦衣卫需由司礼监出帖并加盖印信,并经刑科给事中佥签方可拿人。
钱宁拿出的这驾帖,至少看上去合乎规矩,挑不出毛病了。
苏录却一脸不解道:“请问千户大人,我一个小小的举人,何谈妖言惑众,遑论诽谤君上?”
“你可不是小小的举人,你是四川解元,蜀中最有名的大才子,你的文章比官府公文的影响还大。”钱宁冷笑一声,又拍出一份公文。
“何况还有一省提学为你公器私用、推波助澜!”
苏录定睛一看,那竟是提学衙门明饬全省府州县学,令全体生员研习那篇《用之则行》的命令,文尾并附该文原文。
“这篇文章有什么问题吗?”他不解问道。
“当然有,而且大上天了!”钱宁指着首句破题‘圣人行藏,顺道守德。不执为要,能者与言’,煞有介事道:
“这开头十六个字,就狠狠地诽谤了圣上与刘公公,够杀你八回了!”
“何出此言?”苏录不动声色道。
“还敢装傻?!”钱宁冷笑一声,伸指点向那首句破题道:“那本官就班门弄斧一回,为解元郎说文解字——把你的脏心烂肺掏出来晾一晾!”
“愿闻其详。”苏录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