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骂得许多人面红耳赤,再没人敢吭声。
江炎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像一头审视羊群的饿狼。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回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他娘的都没吃饭吗?!”江炎暴喝一声,声如炸雷。
“明白了!”
这一次,吼声震天,惊得林子里的鸟都扑棱棱飞走了一片。
“那还愣着干什么?领家伙,下地!”
人群一哄而散,生怕跑慢了被江炎拎出来当典型,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着堆放农具的棚子冲去。
赵勇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压低了声音:“炎哥,你这……会不会太狠了?把人吓跑了怎么办?咱们这规矩,比给地主当长工还累人。”
江炎瞥了他一眼,冷笑:“跑?你让他们跑个试试。下了这黑风山,外头那吃人的世道,比我江炎狠一万倍。在这里,卖力气至少能换口热乎的,跑出去,连当野狗的资格都没有。”
赵勇想了想那流民遍地、饿殍满眼的景象,脖子一缩,确实是这个理。
“那……咱们就这么硬撑着?”
江炎抬头,眯眼看了看天,又将目光投向山寨北边那片乱石嶙峋的荒坡,眼里闪着一股子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狠劲。
“撑?光撑着有个屁用!”
他一指那片荒坡,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赵勇心口上。
“传我的话,人手分一半出来,把北边那片坡,也给老子开出来!”
赵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开?我的炎哥!那地方叫地吗?那叫龙王爷的脑门,全是石头!就咱们这点人,锄头都得干废了!”
“废了就磨!磨秃了就熔了再打!”江炎的语气不容置喙,“多一亩地,秋收就多一口粮,咱们就多一分活路!去办!”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黑风寨像一台拧到了极致的发条,疯狂地运转起来。
天蒙蒙亮,江炎就第一个扛着锄头出现在田里,直到日头完全沉入西山,才拖着一身泥水回来。
那些新来的难民,起初还满心怨气,出工不出力。可看着江炎这个大当家都跟他们一样在泥地里刨食,中午吃饭时,伙房给干得最猛的人碗里盛的粥,确实比偷奸耍滑的稠上不少,心里的那点不甘渐渐就变成了实打实的力气。
就连刚生了孩子没几天的妇人小芳,也用布带把孩子陈立安绑在胸前,出现在了田埂上。
“小芳姐,你这是干啥?快回去歇着!”八妹看见了,赶紧跑过来要接过孩子。
小芳摇了摇头,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却捡起了地上一把小镰刀。
“八妹,我不能总白吃寨子里的粮。炎哥说得对,这里不养闲人。我力气小,干不了重活,但坐在田埂上给麦子割点杂草,总还能行。”
她看着不远处正扯着嗓子指挥众人,声音都喊哑了的江炎,眼神里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光。
在这里,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等着被施舍的累赘。
江炎看见了田埂上的母子,眉头皱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能自己找活路,总是好的。
寨子里的鸡都快被江炎逼疯了,因为他每天起得比鸡还早。
天刚露出鱼肚白,他就提着一根木棍在寨子里巡逻,看谁家烟囱没冒烟,谁家还黑灯瞎火。
“咚咚咚!”
他对着一扇木门就是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