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号比任何武器都让陈玄感到脊背发凉。
这意味着，大明，乃至整个地球文明，已经从一个待处理的“病毒”，变成了一个摆在“建筑师”实验台上的、极具研究价值的“未知样本”。
他们暂时……安全了。
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秘密。
朱标从熔炉平台上走了下来。他的脸上沾满了烟尘，那身黑色的龙袍在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灰白。
他听完了陈玄关于“问号”的分析，沉默了许久。
“也就是说，我们头顶上从此悬了一双随时会落下的眼睛。”
“是的。”陈玄答道。
“而我们，必须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变得比它更强，或者……更让它看不懂。”朱标的声音很平静。
陈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
“我选后者。”陈玄说道，“因为变得比它强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朱标点了点头。他走到陈玄面前，伸出了手。
“那么，大哥。‘长城’的第二步，该开始了。”
“好。”陈玄握住了他的手。
兄弟二人的手在这座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熔炉前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七日后。
大明建文元年的第一道“野火”国策以皇帝朱标的最高敕令昭告天下。
敕令的内容简单而颠覆。
一，废除“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将“格物”与“开拓”列为与军功同等的最高荣耀。凡有重大发明创造或在海外开辟新领地者，皆可封爵。
二，成立“传火部”，由皇家大学堂直接管辖。在全国范围内，强制征召十万名年龄在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识文断字、思想开明、且无家庭牵挂的年轻人成为第一批“传火人”。
他们将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强化培训，学习基础的格物、算学、医术、以及陈玄亲自编写的充满了各种矛盾思想的《文明思辨录》。
而后，他们将被派往大明最偏远、最蛮荒的角落。
他们的任务不是去教化，而是去点火。
点燃那些麻木灵魂中对未知的好奇，对富足的渴望，以及对“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的原始冲动。
三日后，应天府的城门缓缓打开。
第一批完成培训共计一千名的“传火人”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背着简单的行囊，脸上没有狂热，只有一种历经了思想冲击后的沉静与决然。
城门外，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显得有些空旷的土地。
城门内，是背负着百万生灵之罪目光坚毅的年轻帝王。
而在他们所有人的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中，一个看不见的问号正静静的悬挂着。
为首的“传火人”队长是一个名叫林墨的年轻人。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又看了一眼远方苍茫的地平线。
他对着送行的朱标和陈玄，没有下跪，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出了远行的第一步。
“出发。”
一声令下，千人的队伍化作一股灰色的洪流，奔赴向广袤的天地。
他们将像蒲公英的种子，乘着新时代的风，将名为“混乱”与“希望”的火种撒向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