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
朱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口沉重的钟，在死寂的指挥中心内敲响。
这个问题，问的不是陈玄，而是他自己。是这个刚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崭新帝国。
陈玄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窒息感才稍稍缓解。他扶着控制台缓缓站起，目光扫过屏幕上那成片熄灭的灰色光点。声音沙哑。
“接下来……我们打扫战场。”
打扫战场。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幸存的官员身体一颤。
战场在哪里？敌人已经烟消云散。
可他们看着屏幕上那座寂静的、超过半数生灵灵魂被抹除的应天府，瞬间明白了陈玄的意思。
最大的战场，就在他们脚下。最惨烈的伤亡，就是他们的同胞。
一个文官嘴唇哆嗦着，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陛下……我们……我们该如何向天下交代？应天府……应天府……”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
一座百万人口的京城，顷刻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这是任何史书都不敢记载的惨剧。而下令执行的，正是他们的君主。
朱标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走到那名文官面前。目光平静的吓人。
“朕，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从骸骨上淬炼出的冰冷。
“战时，君有令，臣有死。国之将亡，民亦有死。”
“昨日，是大明与神魔之战。此战，应天府为兵，百万生灵为卒。朕为帅，亲自擂鼓。”
“战，胜了。”
“卒，尽殁。”
他缓缓转身，面向所有劫后余生的臣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成。
“此为国殇，亦为国勋。所有牺牲者，皆为护国之烈士。三代追封，入英烈祠，享万世供奉。”
“此事，到此为止。再有议论者，以‘动摇军心’论处。”
没有解释，没有愧疚，更没有丝毫软弱。
只有帝王最冷酷的决断，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用“荣耀”与“牺牲”的大义，直接盖棺定论。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跟随朱元璋打江山的老臣，都被朱标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陌生而霸道的气场所震慑。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陈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在那一声“哥”的诅咒中，已经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真正懂得如何驾驭权柄与罪孽的……皇帝。
朱标的目光转向陈玄，那份冰冷稍稍融化，但依旧带着距离感。
“大哥，朕说完了。该你说，如何‘打扫’了。”
他已经开始自称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