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晟对于逍遥虚高层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应对天冥殿威胁的暗流汹涌,尚且一无所知。他的心神,依旧沉浸在提升自身实力与探寻自身隐秘的轨迹上。离开毒塔后,他并未返回天罡地煞塔修炼,而是遵循着离开鬼谷草庐时,老者那意味深长的最后叮嘱,来到了逍遥虚收藏天下典籍、记录各方风物见闻的——典藏阁。
典藏阁占地极广,飞檐斗拱,古意盎然。其内书架林立,直抵穹顶,卷帙浩繁,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纸张特有的味道。无数玉简、竹简、帛书、线装古籍分门别类,安静地陈列于此,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时光与智慧。
吴晟行走在巨大的书架之间,脑海中回响着老者临别时的话语:
“溯本清源,以古破今!这便是小友,你的道!待你离开后,可以前去逍遥虚的典藏阁内,查阅一下关于东海之畔,也就是你的故乡的历史!甚者,你也可以去查阅一下,其他国家的历史!那里,会有我想告诉你的一切!历史,会给你一个崭新的答案!希望你能够珍重!”
“历史?崭新的答案?” 吴晟当时并未完全理解这话的深意,只当是前辈勉励后辈多读史书,明兴衰之理。如今稍得空闲,他便决定去典藏阁走一遭,也算完成前辈的建议。
逍遥虚的典藏阁,并非存放功法玄技之地,而是收录了天下各国、各方势力的地理志异、历史变迁、人物传记、奇物见闻等浩瀚杂学的所在。阁楼恢弘,书香弥漫,往来弟子却不多,毕竟对于大多数追求力量巅峰的修士而言,这些“杂书”远不如一门高深玄技有吸引力。
吴晟步入阁内,目光扫过那一排排高耸至顶、散发着陈旧纸张气息的书架,心中不免有些嘀咕:“不就是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地区的历史吗?东齐国的历史,我从小听到大,看了不知多少遍民间演义、官方邸报,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他凭借索引,很快找到了存放东齐国及周边区域史籍的区域,其中有《东海纪实》,《东海风物考》。随手抽出了一本看起来最为权威、由逍遥虚史官编纂的《东海史记·东齐篇》。他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翻开了这本厚重典籍的扉页。
随着阅读的深入,吴晟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嘻嘻哈哈,一脸轻松,变得脸色铁青,阴沉。
“这……这怎么可能?!” 吴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瞬间遍布全身。他猛地合上书卷,胸膛剧烈起伏。
他霍然起身,拿着那本《东海史记》,快步走到典藏阁入口处,那里有一位负责整理书籍、须发皆白、气息深沉的老者常年坐守。
吴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将书翻到那几处“考异”所在,指着那些小字,恭敬地询问道:“敢问这位前辈,晚辈冒昧打扰。此书中所记载的这些……‘考异’之言,其所依据的史料,真实可靠吗?还是……只是一家之言,臆测之词?”
那老者缓缓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书页,又看了看吴晟那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苍白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沧桑,缓缓说道:
“典藏阁内所藏,非是一家之言。凡入阁之典籍,必经多方勘验。史家据事而论,秉笔直书,宁存疑,不妄断。这些考异所引《海西野老笔记》、《流亡士族口述录》等,虽为野史,然其来源清晰,所述事件有多方旁证支撑,且与部分考古发现、秘境残碑记载隐隐吻合。老夫在此看守甲子岁月,可断言,此阁中之史,一字一句,皆经推敲,或有不全,但绝无妄语。可靠。”
“据事而论……秉笔直书……可靠……” 吴晟喃喃重复着老者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他原本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某些不得志文人的诋毁之言,但老者那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本变得沉重无比的《东海史记》,仿佛捧着一段被尘封、被扭曲的残酷真相。沉默了许久,他才再次抬头,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声音干涩地说道:“哦……晚辈,多谢前辈解惑。”
就在吴晟沉浸于历史真相带来的震撼之时,他并未察觉到,在典藏阁另一个角落的书架后,一双灵动的眼眸始终在暗中观察着他。
正是司芸香。
她尾随吴晟来到典藏阁,本想找机会再探讨一下毒术,却见吴晟一头扎进故纸堆里,一坐就是大半天,还时不时脸色变幻,最后更是脸色铁青地离开,不由得大失所望,撇了撇嘴,自顾自地低声吐槽道:
“奇怪!看他配置毒药时那股聪明劲,还以为是个同道中人,没想到竟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这么好的光阴,不去精进修为,不去钻研更精妙的毒术暗器,反而在这里看这些无聊透顶的古籍!真是浪费天赋!”
她看着吴晟之前坐过的位置,以及那本被放回的《东海史记》,眼珠转了转,忽然又升起一个念头:“等等……会不会……他的那种独特的用毒之术,并非当代流传,而是一种非常古老、甚至失传的手法,恰好就记录在这些不起眼的历史古籍之中,然后被他偶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