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松忍无可忍,咬牙低吼:“我们宣家的事,与你有何相干?赵将军你是在边关无人管束,作威作福惯了,如今陛
赵青看英国公府上下,都犹如看死人。
她也不屑同宣松口头争执,只轻蔑冷嗤一声,望定了皇帝。
皇帝此刻已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年赵青屡次拒绝进京受封的症结……是在宣崎身上。
他也很容易想到,赵青之前应该是因为宣崎之死,心里对他存了芥蒂。
且,看她态度,这份芥蒂,现在也未全然消除。
皇帝并未计较这些,他目光转向滕氏:“所以,对于今日朝堂之上对你的种种指控,你都供认不讳?”
滕氏跪着,脸上表情视死如归:“是我时运不济,诸多谋算,最终都是功败垂成。成王败寇,任凭处置。”
她依旧还是不甘心的,不甘心,皇帝的运道比她好那么多。
纵使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
秦焕可能真的是天命所归,这些年,老天爷都一直站在他那一边。
前面滕氏言辞放肆,皇帝都任由她说,此时,他将两块令牌攥在掌中,表情不知不觉认真起来。
皇帝冷道:“成王败寇?你不配!”
滕氏讶然。
因为她能感受到皇帝从始至终,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对她完全没瞧在眼里的轻蔑。
她以为,皇帝是不屑直接与她对话的。
皇帝道:“朕这一生,杀人不计其数,确实算不上良善之辈,但若杀一人,能换十人不再受苛捐杂税压榨之苦,杀十人,能换百人不受贪官污吏迫害,杀千人,能换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杀万人,能换这天下朗朗清明一片天……这杀孽,记在朕的头上又何妨?”
“你的出身低微不是原罪,你野心勃勃想要往上爬,想要做人上人,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你不择手段,用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来堆砌你所谓向上爬的路……”
“滕氏,你又凭什么?”
“就因为你有野心,天底下的人就都该做你的垫脚石?”
“朕知道,你这样的人,心如磐石,本来与你多说无益,但你休要拿你自己那些蝇营狗苟的龌龊算计,与朕、与宣崎,与当年在乱世中揭竿而起的所有底层人相提并论,我们受不得这样的牵连和侮辱。”
“我们为人堂堂正正,纵使也有私心,却不会本末倒置,为一己之私,泯灭人性良知。”
“你想做人上人,就只会算计抢夺旁人利益,走的全是旁门左道,所谓不甘平庸,只是你为自己扯的遮羞布罢了。”
“一家农户想要吃饱饭,需得一个寒暑辛苦劳作。”
“商人奔波在外,颠沛流离,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银钱。”
“一个末流小官想要科考入仕,也尚且需得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才有机会。”
“偏就是你……你要过好日子,却只想着走捷径,没有哪一步是脚踏实地。”
“想吃饱饭,你不去种地,想穿得光鲜亮丽,你不去学着经商?想做人上人,你不督促教导你的儿子,叫他努力读书拼个功名出来,将来给你请封诰命?”
“你觊觎朕这座下龙椅,你也去战场上厮杀几回,自己打一片天下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受限于女子身份,可是这些年,你就是靠着你这个女子的身份,才有捷径可走。”
“你以女子之身,谋算了一桩婚事,实现阶级跨越。”
“并且,从此一步登天,更有了后续你接着算计更多人的资本。”
“女子的身份,几时限制你了?它分明就是你的登天梯!”
“所以,你也休要拿着女子之身来抱什么不平,这普天之下的好女子,也受不得你这样的抹黑和牵连。”
皇帝不是个多话的人,文武百官都是头次听他洋洋洒洒说这么多。
诚然,皇帝这些话,也不是真要和滕氏掰扯出个是非对错。
而是事关民心民情和天下的安定,他不能只靠强权镇压,万一滕氏这些歪理邪说传扬出去,难保会煽动一些人的情绪。
尤其——
是在他自己的儿子们最近也不消停这个节骨眼上。
另外,出于私心,这些话,他也确实不吐不快。
不只为他自己,更是为宣崎,为所有那些曾经与他众志成城,自逆境泥沼里奋起、努力开创盛世的故人,正名!
滕氏的表情,起初只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