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挣扎着从地平线跃起,却无法给肥如城外的旷野带来丝毫暖意。
光芒所及,是无数反射着冷光的矛戟,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阵列。
鲜卑人来了。
十万大军,如同从草原深处涌来的黑色潮水,淹没了北面和东面的地平线。他们没有严整的方阵,却自带一股毁天灭地的野蛮气势。
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喷吐着白汽,马背上的骑士们发出各种怪异的呼啸,手中简陋却致命的弯刀、骨朵、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原始的寒光。
慕容涉归身披华丽的狼皮大氅,在一众部落首领和万夫长的簇拥下,驻马于一处高坡之上。
他望着远处那座看着孤立的陷阵军大营,以及更后方那座依旧紧闭城门的肥如城,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狞笑。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儿郎们!碾碎他们!城里的财货、粮食、女人,都是你们的!”
“…嗷呜…!”
十万胡兵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狼嚎般呐喊,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整个战场,连大地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陷阵营大营。
高顺身披重甲,屹立在营垒前特意加高的了望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那令人窒息的人群海洋。
他身后,“高”字帅旗和“陷阵”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定海神针。
罗烈站在他身侧,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道:“将军,这阵仗……真他娘的大!”
高顺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得可怕:“越大越好。他们越是狂妄,死得越快。”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身后严阵以待的将士,“肥如城那里情况如何?”
“那些家伙,听说鲜卑大军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正在摩拳擦掌,准备里应外合将我们消灭在城下,一群不自量力的乌合之众”,罗烈看着城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冷笑说道。
“一会二营顶在最前面,其余两营负责侧翼,陷阵营时刻关注肥如城动向,只要他们出城与我们作战,就立刻趁机占领城池”,高顺扶着栏杆,沉声道。
“明白”,罗烈抱拳说道。
“来了!”
高顺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那或许是一个笑容,但转瞬即逝。
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汹涌而来的鲜卑大军浪潮:“弓弩手,准备!长枪阵,上前!记住你们的职责,守住营垒,一步不退!让这些草原上的豺狼,尝尝我们陷阵军儿郎的厉害!”
“吼!”
很快,双方就碰撞在一起,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第一波,是如同飞蝗般的箭雨覆盖。鲜卑人骑射功夫了得,无数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遮天蔽日地落入陷阵军大营。
“举盾!”
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响起。瞬间,营垒上空竖起了一片密不透风的盾墙。
箭矢叮叮当当地砸在盾牌和栅栏上,偶尔有惨叫声响起,那是被流矢射中的倒霉蛋。
陷阵军的反击同样犀利。大营内,早已布置好的强弩和车弩发出了沉闷的咆哮!特制的弩箭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地穿透皮甲。
甚至将冲锋的骑兵连人带马钉在地上!每一次齐射,都在汹涌的潮水中犁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色空白。
然而,鲜卑人太多了!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如同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大营的木栅和壕沟。
“杀!”
真正的肉搏开始了!
罗烈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亲自带领二营的老兵顶在了最前线。他手中长刀挥舞,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千钧之力,将试图翻越栅栏的鲜卑勇士连人带武器斩为两段!热血喷溅在他脸上,他恍若未觉,只是嘶吼着,杀戮着。
“顶住!给老子顶住!”
长枪如林,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刺出,将攀附的胡骑捅穿。刀盾兵则死死抵住盾牌,用肩膀,用生命,承受着战马的冲撞和弯刀的劈砍。
不断有人倒下,但立刻就有后面的人红着眼睛补上位置。营垒前的土地,迅速被鲜血和尸体铺满,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慕容涉归在高坡上观战,眉头渐渐皱起。陷阵军的抵抗之顽强,远超他的想象。
那小小的大营,就像一块坚硬的礁石,任凭浪潮如何冲击,兀自岿然不动,反而让鲜卑勇士的尸体堆积如山。
“废物!都是废物!”他怒骂着,“全军压上!给我冲!不惜一切代价,冲垮他们!”
更多的鲜卑士兵如同疯狗般涌了上去,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此刻,驻守肥如城内的公孙瓒军,也开城加入战斗,形成两面夹击。
陷阵军大营的压力陡然增加,多处栅栏被撞破,敌人进入大营。
高顺甚至亲自带着亲卫队填补缺口。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陷阵军大营依旧屹立,但防守的将士们已然筋疲力尽,伤亡在持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