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面面相觑,都摇头。卢玉贞叹了口气,挑了几个结实些的,“待会我教你们把药材晒干磨成药粉。”又指着另外几个:“你们去外面再砌几个大灶,轮换着烧水,烫棉布。单独弄个灶台做饭,将面混着菜,做些菜馒头吃。”
她们答应着去了。不一会,蒋千户带着王里长过来后院,见了方维,便道:“方大人,王里长来了。”
王里长面有忧色,跪下道:“大人,工匠们的旧粮,算下来也只够吃三天的量。”
方维道:“先给他们做上饭,按他们的人头,稍微加上二三百人的。让你搬来的那些粮食,带来了没有?”
王里长道:“周县令从县城里勉强弄过来了一点,加上挨家挨户凑了些旧粮,凑凑合合才装了半车,我琢磨着也不大够……”
方维点点头道:“很好,你辛苦了。”又嘱咐蒋千户道:“你带着人盯好了这半车粮食,取用都要我写的条子。”
蒋千户点点头,又道:“兄弟们……”
方维笑道:“你们自然是不能省,再怎么难,少不了自己人的。工匠们那边做饭,便算着你们这一百多人的份。只是你得分出点人,带着他们去开工。”
炊烟从麦场的一角袅袅升起。远处坐在一起盘算的男人们猛然都站了起来,看着女人们忙忙碌碌地将馒头从锅里揭下,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着,又有米汤喝。
他们眼里都有了光,“管他呢,今天先吃饱了再说。”
周县令跟县丞轮换着忙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登记完了五六百人,衙役们领着他们到了后院。
他们看着眼前只摆了些米汤,也是清可见底,怔了一下,“不是说管饱的吗?”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五六百人的声音震耳欲聋,也有出去拿棍棒的,“骗人,这是骗人!”
周县令脸色有点发白,强撑着道:“各位父老,我说得是上工就有两顿饭管饱,你们还没上工呢。”
人呼啦啦涌上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骂着,周县令想躲,却没有地方,被推搡到了墙角。蒋千户带着兵士冲进来,有刀出鞘的声音。人群没有散开,有人撸着袖子道:“跟他们拼了。”
方维走了进来,眼光冷冷地看了一圈,抱着手道:“各位,听我一句。”
几百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朗声道:“周县令说得不错,我是招工,不是养吃白饭的。”
有人愤怒地叫道:“你说清楚了,怎么是吃白饭呢?”
方维道:“就算上工,也得有个生手熟手。你们原本是种田的,什么也不会,工匠们也不能都带着。你们自己挑出一半人,去跟工匠们学一学。这两三百个人,我勉强算是熟手,给吃饭管饱。明天另外一半再去。”
话音一落,众人便停住了。有人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说话算话?”
周县令擦了擦脸,赶忙道:“这是宫里派来的方大人,比我官大,他说话一定管用。”
方维道:“当着山神老爷的面,我也不敢打诳语,怕被雷劈了。你们若是干得好了,可以再发半斤米带回去。”
灾民们见他说得气定神闲,忽然回过神来,纷纷叫道:“我有力气,我先去。”
“我家里等米下锅,我先去。”
方维看着一张张急迫的脸,叹了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让饿了几天的人先吃,别人便等明天。你们自己选三百人出来,待会人齐了到外头,等人带着去开工。”
他带着周县令出来,见他抖抖索索一身冷汗,小声道:“这只是开了个头。我估计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再过两天,就有三四千人过来投靠。要多备些人手。”
周县令惊魂甫定,听见院子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也陪笑道:“一步一步来吧,有方大人在这里镇守着,我心里是笃定的。”
他摆摆手道:“周县令,你先回外头坐着。要是再有人来,只管登记放进来。就说今天开工的人已经满了,不能再加,来的人就给他们点米汤喝。”
周县令道:“我怕人多了……衙役和锦衣卫的大人们弹压不住。”
方维摇头道:“人慢慢多起来,不要紧,把明天开工的人数再往上加一加,让他们有个盼头。”
周县令走了,他见卢玉贞在后院带着人磨药粉,就走过去冷冷地道,“活干的怎么样了?不要毛毛糙糙的。”
她擡头看他脸色肃然,垂下头去小心地说道:“弄得很仔细,一切都听大人吩咐。晚上就把药粉按一千份准备齐整。”
方维咳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要是弄坏了药材,仔细你的皮。”
卢玉贞道:“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