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2 / 2)

林笙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去哪里?”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随意出院走动。

周祈年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医院。”

林笙更加困惑:“我们就在医院。”

“不是这里。”周祈年摇头,眼神锐利得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是沈清所在的医院,她病危,医生刚才打电话来。”

沈清?!

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周祈年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错愕,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方静在电话里哭着求我,让我过去签字。”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笙,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执拗和深意:“但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我?”林笙几乎是脱口而出,眉头紧紧蹙起:“为什么?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甚至……”

甚至可以说是敌人。

她去看沈清?这太荒谬了。

“你必须去。”周祈年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有些结局,需要亲眼见证。有些执念,需要亲自了断,笙笙,这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们。”

他的话语带着容抗拒的力量。

林笙看着他那双仿佛深邃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却又隐隐有一种……被卷入命运洪流的宿命感。

她还在犹豫,周祈年已经弯腰,小心地将婴儿床里熟睡的小糖果抱了起来,用厚实的包被仔细裹好,然后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时间犹豫了,笙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跟我走。”

他的力道很大,步伐坚定,几乎是半强迫地带着她,离开了病房,离开了这家私立医院。

车子在清晨的城市街道上疾驰,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仿佛模糊的流光。

周祈年开车,林笙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

两人一路无话。

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笙看着窗外,心中乱成一团。

他说的“了断执念”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而身边男人紧绷的侧脸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孤注一掷的气息,让她无法开口询问。

她隐隐感觉到,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被彻底打破,或者……彻底终结。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以治疗重症闻名的公立医院门口。

相比之前那家私立医院的宁静优雅,这里充满了人来人往的喧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复杂气味混合的味道,透着一种生命最原始的紧张和沉重。

周祈年停好车,然后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退缩,带着她大步走向住院部。

刚走到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一阵凄厉绝望的哭声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医生!我求求你们!再救救她!再试试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不能死啊!”

是方静的声音。

失去了往日所有的贵妇仪态,此刻的她头发凌乱,眼眶红肿,死死拽着一位医生的白大褂,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体因为激动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家属,请您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器官已经严重衰竭,继续抢救也只是增加她的痛苦……”医生试图安抚她,语气充满了无奈。

“不!不会的!我的清清不会死的!”方静拼命摇头,涕泪纵横,她猛地回头,视线慌乱地扫过走廊,然后,她看到了大步走来的周祈年。

那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她猛地松开医生,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在周祈年面前毫无征兆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祈年!祈年你来了!阿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清清!”她双手死死抓住周祈年的裤脚,仰着一张泪痕交错、狼狈不堪的脸,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最深切的哀求和卑微:“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是清清不对!是我和她爸爸没有教好她!我们跟你道歉!跟你磕头都行!只求你救救她!你认识那么多专家,你那么有本事,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了!她就快不行了啊!”

她一边哭求,一边竟真的要用额头去磕碰冰冷的地面。

周祈年抱着孩子,无法弯腰,只能迅速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磕头,但他的脸色依旧沉凝,没有丝毫动容。

而站在他身旁的林笙,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对她极尽羞辱的贵妇人,此刻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为了女儿的生命卑微乞求,她的心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祈年。

周祈年的目光却越过跪地哀求的方静,直直地望向重症监护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那个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女人。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冰,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方静的哭求声,医生无奈的劝解声,周围其他家属低低的啜泣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林笙站在风暴的边缘。

她不知道周祈年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里,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走向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