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涩,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声音疲惫却异常坚定:“随你怎么想,唐聿礼,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唐聿礼重复着这四个字,眼底是翻涌的沉意,脸色紧绷死死盯着她,过了几分钟,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然后转身,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摔门而去!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病房里回荡,震得人心里发慌。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林笙一个人。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脱力般向后靠在床头,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憋闷许久的浊气。
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巨大的悲伤,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
就像是一直缠绕在身上的无形枷锁,虽然是被以一种激烈而难堪的方式打破,但终究是解开了。
童可欣抱着小糖果,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听到里面巨大的摔门声,才赶紧抱着孩子进来。
一进门,她就看到林笙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闭着眼睛,神情是说不出的倦怠。
“笙笙!你没事吧?”童可欣急忙走到床边,把睡得香甜的小糖果轻轻放回婴儿床,担忧地握住林笙冰凉的手:“唐聿礼他……他都承认了?”
林笙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嗯。”
“这个王八蛋!人面兽心的东西!”童可欣瞬间火冒三丈,气得咬牙切齿:“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骗婚,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真心对你好!真是瞎了眼!笙笙,这种骗子、疯子,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是好事。幸好还没领证,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她一边骂,一边心疼地给林笙掖了掖被角,语气放缓:“别难过了,为这种人不值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照顾好小糖果,离开他,你和孩子只会过得更好!”
林笙看着童可欣义愤填膺又满心关切的样子,心中微暖,轻轻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她是真的累了。
而那个她拼命想要划清界限的男人,他离开时那双破碎绝望的眼睛,却总是不合时宜地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的心绪难以真正平静。
夜色深沉,将白日的喧嚣与不堪渐渐掩盖。
城市另一端的某家高级会所包厢里,灯光迷离,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烟酒气息。
贺景淮找到周祈年时,他正独自一人瘫在宽大的沙发角落,面前的茶几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空酒瓶。
周祈年显然是喝多了,领带被他扯得松垮,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线条紧绷的锁骨。
他眼神涣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颓废和绝望之中。
“祈年!”贺景淮皱着眉上前,夺过他手里还攥着的半瓶威士忌:“别喝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周祈年抬起朦胧的醉眼,看清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轻嘲的笑,声音含混不清:“景淮,你来了……”
“喝什么喝!”贺景淮没好气地把酒瓶扔到一边,在他身边坐下:“林笙总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看清了……又怎么样?”周祈年嗤笑一声,眼神毫无波澜地望着天花板晃眼的水晶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嘲:“她宁愿跳进那个已知的火坑,也不愿意,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痛苦而迷茫:“景淮,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贱?她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我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凑上去,让她羞辱,让她践踏。”
不等贺景淮回答,他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包厢里格外刺耳。
“祈年!你干什么!”贺景淮吓了一跳,急忙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周祈年挣扎着,眼眶红得骇人,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酒渍,狼狈不堪。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沙发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压抑的哽咽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漏出来。
“我不会再去了,再也不去了,她说的对。我们早就结束了,是我自己。不肯认清现实,我他妈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贺景淮看着他这副彻底被击垮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周祈年的后背,试图给予一点无力的安慰:“行了,祈年,别说了,发泄出来就好了,都会过去的……”
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周祈年对林笙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一次两次的打击就能轻易放下的。
这场纠缠了太多爱恨、误解与伤痛的局,似乎每个人都遍体鳞伤,找不到出口。
夜色渐深,包厢里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