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孩子被抱走,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失落。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林笙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周祈年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听到她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声调,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周祈年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笙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因为林笙实在太过于平静。
听到他的话,林笙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震动和灰暗,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淡漠。
“意思就是,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周祈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周祈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离开?笙笙,你听到了!唐聿礼他是在骗你!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绑架你的婚姻!你难道还要继续往这个火坑里跳吗?!”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林笙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周祈年快要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逼疯,他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眼底是痛楚和不理解:“继续和他结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辈子活在他的欺骗和控制之下?笙笙!你清醒一点!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好人!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林笙被他晃得有些不舒服,肩膀上传来他掌心的力度,让她感到不适和屈辱。
她用力挣开他的钳制,靠在冰冷的床头,抬起眼,迎上他焦灼痛心的目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那我该怎么办?周祈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立刻离开他!和他彻底划清界限!”周祈年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我会保护你和孩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保护?”林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周祈年,你拿什么保护我?你带给我的伤害,难道比唐聿礼少吗?”
她的话让周祈年哑口无言,更打破了他所有的急切和承诺。
他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心脏的痛感。
他才是那个伤她最深的人。
林笙看着他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眸和脸上无法掩饰的痛苦,心口也跟着一涩,但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转开头,不再看他。
“这是我的选择,我的路。”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自己会解决,周祈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以后,我的事情,真的与你无关了。”
“与你无关”四个字,如同最终判决,狠狠砸在周祈年的心上。
他看着她决绝的侧颜,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屏障,一股无法言说绝望和无力感,几乎快要将他笼罩。
他输了。
一败涂地。
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揭开多少真相,似乎都无法再撼动她分毫。
她宁愿走进那个已知的火坑,也不愿意再回头看他一眼。
周祈年眼眶湿润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包含了太多太多,有痛楚,有不甘,有绝望,也有一丝彻底心死后的荒芜。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了病房。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仿佛也彻底关上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扇门。
林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悄然滑落脸颊的冰凉泪水,泄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惊涛骇浪。
前路茫茫,火坑也好,深渊也罢,她都只想自己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