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去做个亲子鉴定吧(1 / 2)

周祈年握着方向盘的猛地一紧,车子在道路上划出一个轻微的S型。

他倏地转过头,定定凝视着贺景淮,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变得沙哑低沉:“你什么意思?”

贺景淮迎着深谙的眸子,耸了耸肩,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字面意思,我知道你认定孩子不是你的,林笙也亲口承认了,但是祈年,你想想,按照时间线推算,她怀孕的时候,你们之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他顿了顿,看着周祈年眼中翻涌的剧烈情绪,继续道:“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那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强有力的纽带,也是你最大的筹码和转机,如果不是……至少你也彻底死心,不用再抱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自我折磨,去做一个吧,祈年,给自己一个答案,也给你和她之间一个彻底的了断,或者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

周祈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况,贺景淮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亲子鉴定……

这个他从未敢深想,或者说刻意回避的念头,此刻被贺景淮如此直白地摊开在他面前。

去做吗?

去亲手揭开那个可能让他万劫不复,也可能……赋予他一丝微末希望的真相?

他紧抿着唇,车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他沉重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仿佛要将他眸底的情绪吞没在一片无尽的迷茫与挣扎之中。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闪过。

在林笙最初告诉他怀孕,并明确表示孩子不是他的时候,巨大的打击和愤怒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她最决绝的宣判,并将其视为对自己过去所有错误的终极惩罚。

他沉浸在悔恨和痛苦中,从未敢去深思,或者说,是害怕去证实那个微乎其微的万一。

万一呢?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期待和恐惧。

贺景淮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也不再催促,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良久,直到周遭的霓虹灯影将车厢内映照得光怪陆离,周祈年才仿佛终于从那种极致的情绪挣扎中缓过一口气。

他极轻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回应:“嗯。”

贺景淮挑眉,看向他。

周祈年目视前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缓:“想吃点什么?”

“啊?”贺景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愣,下意识反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周祈年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贺景淮脸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复杂难辨的弧度,低声道:“你难得说了个不错的主意,请你吃饭。”

贺景淮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亲子鉴定的事,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得意笑容,他身体坐直了些:“既然周总这么有诚意,那我要城东新规划区的那块地皮,怎么样?够意思吧?”

周祈年沉默下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景淮被他看得讪讪,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那就老地方,听说新来了个粤菜师傅,手艺不错,去尝尝?”

“嗯。”周祈年应了一声,转动方向盘,朝着他们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驶去。

这顿饭,周祈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贺景淮在一旁插科打诨,说着圈内的八卦,试图活跃气氛,但周祈年的思绪显然早已飘远。

他脑子里反复计算着时间线,回忆着那个他强迫了林笙的混乱夜晚,再到后来她冷漠宣布怀孕……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翻来覆去地回忆,心脏时而因那微弱的可能性而激动得发颤,时而又被巨大的恐惧拢住,生怕这一切最终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晚餐在一种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结束。

送贺景淮回去后,周祈年独自驾车返回周家老宅。

夜色深沉,他将车停进车库,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靠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

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思绪。

回到老宅内,已是深夜。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客厅里还亮着灯,周兴国竟然也在。

他正拿着一盒昂贵的进口巧克力,试图讨好地递给坐在沙发上,抱着毛绒玩具,明显不太高兴的小姑娘。

“小初,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这可是国外空运过来的……”周兴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蔼可亲。

小姑娘却把小脸一扭,埋在玩具熊里,闷声闷气地说:“不要!奶奶说晚上吃糖牙齿会坏掉!而且……而且我不想理你!”

周兴国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这时,小姑娘看到了走进来的周祈年,立刻丢下玩具熊,从沙发上跳下来,委屈地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脸,大眼睛里噙着泪水:“爸爸!你回来啦,我想妈妈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妈妈呀?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周祈年心头一软,弯腰将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周兴国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听到小初提起林笙,脸色沉了沉,忍不住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和迁怒:“找你妈妈?你妈妈现在肚子里怀着别的孩子,马上就要有新的孩子了!以后她哪还有那么多心思疼你?你以后就老老实实指着你爸爸疼你吧!反正你爸这辈子是栽她手里了,也不会结婚再有别的孩子了!”

“爸!”周祈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打断父亲口无遮拦的话,他低头看着怀里被吓得瑟缩了一下的女儿,眼神冰冷地扫向周兴国:“你胡说什么。”

小初被周兴国的话吓到,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周祈年连忙柔声哄道:“小初不怕,爷爷胡说八道的,妈妈最爱小初了,爸爸也最爱小初。”

他抱着女儿,轻轻晃着,“乖,时间很晚了,先跟奶奶上楼睡觉好不好?明天爸爸再陪你。”

好不容易将情绪低落的小姑娘哄好,交给闻声下楼的白琴带上楼,周祈年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他转向周兴国,语气疏离:“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周兴国被他这态度激怒,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干什么?这是我家!我回来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周祈年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这里没人欢迎你,没什么事就请回吧,苏情那边应该还在等你。”

他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周祈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周兴国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他怒道:“你现在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林笙!一个怀着不知道哪个野男人孩子的女人!你就这么上赶着去给人家当便宜爹?我们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我周兴国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这么……”

他气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愤愤道:“没出息的样子!”

周祈年的脚步在楼梯上顿住。

他背对着周兴国,宽阔的脊背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