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晨光社的活动室变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
桌上摊满了从图书馆借来的农业书籍、手绘的地形图,还有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根据伯努利方程,如果我们采用直线引水……”渡边在黑板上写满了公式。
“你那是理论!”山田打断他,“实际地形是这样的。”他画出S形曲线,“水要顺着地势走,不然压力不够。”
“你们都错了。”桐生展开自己的设计图,“应该用分支式,虽然复杂但效率最高。”
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美香则默默列着工具清单:铲子、锄头、水管、接头……
周六,雨中的荒地。
“工程师”的争论升级了。
“你根本不懂物理!”
“你才不懂地理!”
“你们都不懂工程!”
推搡开始了,泥水四溅。
“不要吵架……”
薰的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停下了。
他站在雨中,小小的身影裹在黄色雨衣里。
“爸爸说,朋友不应该打架的……”
神永新二蹲下来,擦掉薰脸上的雨水:
“没事,哥哥们只是在讨论,有时候讨论问题声音会大一点。”
他站起来,对他们说:
“都试试吧,反正地够大。”
结果是,直线最短但水压不足,S形顺畅但效率低,分支式复杂但确实灌溉均匀。
最后他们结合了三个方案:主渠道用S形保证水流,关键节点用直线加速,末端用分支覆盖。
雨停了,夕阳穿过云层。
薰终于可以踩水坑了,溅起的泥点弄脏了所有人的衣服。
但没人在意。
他们看着新挖的水渠,水流缓缓通过,灌溉他们已经清理好的土地。
“我们做到了。”田中说。
“是‘我们’。”山田强调。
老村长拄着拐杖来了。
八十三岁,弯腰驼背,但眼睛还很亮。
“听说你们在开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这是种子。”
“传统品种。”他强调,“不是那些改良的,味道好,但产量低,现在没人种了。”
薰好奇地凑过去:
“爷爷,这个会变成菜吗?”
“会的,小家伙。”老人摸摸他的头,“如果你好好照顾它。”
播种是个技术活。
“间距要适中。”神永新二示范着,“太近了抢营养,太远了浪费地。”
他把薰的小手放进土里,“感觉到了吗?”
“嗯!软软的!”
“土要压实,但不能太紧。”
晚上,在老村长家。
新二、村长、还有另外两个老人围坐在矮桌旁。
“tpp谈判你知道吧?”老村长倒着自酿的米酒,“一旦通过,日本农业就完了。”
“关税降到零,美国米、澳洲牛肉会冲垮市场。”另一个老人说。
“城里人在等着。”第三个老人冷笑,“等我们撑不住了,就来收购土地。高尔夫球场、度假村……什么赚钱搞什么。”
“年轻人不愿种地,不只是因为累。”村长看着神永新二,“是因为看不到希望,种一年地的收入,不如在便利店打工三个月。”
神永新二沉默地听着,脑子里在思考。
周一深夜,电话响了。
是老太太,声音在哭:
“野猪……野猪把菜地毁了一半……”
神永新二安慰她:“别急,我们周六就到。”
挂了电话,他看着熟睡的薰。
如何向一个孩子解释这种挫折?
周六,菜地的惨状超出想象。
刚长出来的菜苗被连根拱起,土地一片狼藉,像被炸弹炸过。
渡边跪在地上,双手捶地:
“为什么……我们那么努力……”
山田咬着牙,拳头握得发白。
田中踢着土块,咒骂着。
薰拉着新二的手:
“爸爸,野猪为什么要吃我们的菜?”
“因为山上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少了?”
“因为人类砍了很多树,建了很多路,野猪的家被破坏了。”
薰想了想:
“那野猪很可怜……”
“是的,所以我们不怪它。但我们也要保护我们的菜。”
“怎么保护?”
“建围栏。”
进山砍竹子是体力活。
神永新二带着男生们,每人扛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