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城沉浸在海棠花香里,晨雾还没漫过墙根,两匹驿马就踏着露水分赴东西城 —— 苏康从武陵寄出的两封家书,竟踩着同一刻到了苏家大宅与武侯府。
苏家大宅的青石板路上,管家郭振捧着牛皮纸信匣跑得鞋尖沾泥,匣角“父亲亲启”的纸条被风掀得乱晃。
“老爷!大少爷的信!从武陵来的!”
他一头撞进书房,见苏喆正对着一本账册圈圈点点,话没说完就把信匣递了过去。
苏喆指尖触到粗麻纸信匣,就知是苏康在武陵常用的纸 —— 混着稻杆的糙意,还带着点草木香。
火折子点着时,他特意慢了半拍,生怕烧着信纸。
他展开一看,只见“近日县衙得吏部风声,或将有调任之讯,待差事定妥,儿便即刻回京,备三书六礼迎娶婉晴,不负当年之约”几行字落进眼里,他猛地一拍桌,震得砚台墨汁晃出圈:“好小子!没忘正事!”
院外老夫人听见动静,扶着丫鬟的手赶来,青缎褙子沾了片海棠瓣。
“喆儿,可是康儿有信?”
她凑过来看,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读到“迎娶婉晴”时,帕子往手里一攥,笑出满脸细纹:“郭振!快去请王媒婆!虽说是调任风声,但庚帖得先备好,别让武侯府觉得咱们不上心!”
郭振刚应着要走,账房先生颠颠跑来:“老爷,要不要先去吏部探探,看少爷能调去何处?”
苏喆摆摆手,把信纸折好揣进怀里:“不用急,康儿自有分寸。你先去绸缎庄挑几匹浅碧、粉白杭绸,衬姑娘家的颜色,先备着。”
同一刻,武侯府西跨院也闹腾开了。
丫鬟春桃捧着信匣,踩着廊下茉莉花瓣往里冲,声音脆得像浸了蜜:“小姐!苏公子的信!从武陵来的!”
林婉晴正帮母亲李氏理绣线,银线在手里绕了半圈,听见这话手猛地顿住,绣针“嗒”地掉在绷子上。
李氏放下素色绢帕 —— 她正给婉晴缝新褙子,忙凑过来:“快打开,我看看这孩子说啥。”
信匣火漆印是苏康惯常的样式,小小的“康”字嵌在红漆里。
婉晴指尖发烫,小心挑开火漆,信纸展开时,草木香飘了满室。
“娘,你看……”
她声音轻颤,指着“调任定后即回京行聘”那行字,眼里瞬间亮了。
李氏接过信纸,逐字读了两遍,眼眶红了,攥住婉晴的手:“好孩子,没白等!”
这话刚落,守院的老妈子就听见了,转身往正厅跑,嗓门亮得全院都听见:“苏公子有信来啦!要回来娶咱们小姐啦!”
消息像长了翅膀,眨眼飞遍武侯府。
书房里,爷爷林牧雄正练书法,狼毫刚蘸满墨,听见动静手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圈。
“当真?”
他放下笔,快步往西跨院走,见婉晴手里攥着信纸,捋着胡子笑道:“好!好!苏康这小子,总算没负咱们婉晴。”
奶奶曾氏在东厢房做针线,手里的鞋底还没纳完,就被丫鬟扶着赶来,拉过婉晴的手摸了摸:“我就说这孩子靠谱,当年送他走时,还偷偷塞了袋咱们府的绿豆糕,记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