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这鬼地方还是老样子。
七侠镇。
空气里一股子驴粪混合着廉价脂粉的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青石板缝里黏着不知哪个朝代的口香糖,踩上去吧唧响,像踩碎一只癞蛤蟆。
同福客栈那两破灯笼在风里晃荡,活像吊死鬼吐出来的舌头。
门大敞着,里头飘出股复杂的馊味——汗臭、脚气、隔夜饭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
我杵在门口,像个傻逼。
怀里那玩意硌得肋骨生疼。
操。
早知道这趟活儿这么烫手,给多少钱也不接。
可谁让老子欠了一屁股债,赌坊那帮孙子扬言要卸我条腿。
里头。
真他妈是个戏台子。
那姓佟的娘们儿斜倚在柜台后面,手指头捻着账本,眼皮耷拉着,嘴角却勾着,像刚偷了鸡的狐狸。
“展堂——”她拖长了调子,黏糊糊的,“死哪儿去啦?没看见有客到?”
一道影子嗖地从我旁边掠过,带起一阵风。
“来了您呐!”那跑堂的——姓白的那小子——咧着一口白牙,毛巾往肩上一甩,身子拧得像个麻花,“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他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像在掂量一口肥猪。
我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住店。”
“好嘞!上房一间——”他扯着嗓子喊,伸手要接我的包袱。
我下意识往后一缩,把怀里那玩意捂得更紧。
老白的手僵在半空,眉毛挑了一下。
佟湘玉的眼皮掀开了点,目光像两把小钩子,在我脸上刮来刮去。
“这位客官,”她慢悠悠地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裙摆扫过地面,没一点声响,“面生得很啊。打哪儿来?”
“关……关外。”我胡乱编了个地方。
“关外?”她凑近了些,身上一股子陈年花椒混着廉价花露水的怪味,“关外可不太平啊,听说闹马贼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
操,这娘们儿眼睛真贼。
“做点小本生意,”我挤出一个笑,脸皮绷得生疼,“混口饭吃。”
“哦——生意。”她拖长了声音,手指轻轻敲着柜台,“现如今,生意可不好做。”
正说着,后院传来一声尖叫,刺得人耳膜疼。
“啊——我的簪子!谁看见我的簪子啦?”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风风火火冲进大堂,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瞪得溜圆。
是那个叫郭芙蓉的疯丫头。
“吵什么吵!”楼梯口冒出个瘦了吧唧的男人,一脸晦气,“芙妹,大清早的,就不能消停会儿?”
“吕轻侯!”郭芙蓉叉着腰,“你少跟这儿装大尾巴狼!肯定是你!昨儿个就你瞅着我簪子眼神不对!”
“荒谬!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吕秀才读圣贤书,岂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我呸!你还偷吃过我藏的点心呢!”
“那……那是补充体力!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角落里,一个胖厨子端着个海碗,吸溜吸溜喝着啥,眼皮都懒得抬。
另一个小姑娘坐在门槛上,晃着两条腿,磕瓜子,皮吐得老远。
真他妈一窝奇葩。
老白凑到佟湘玉耳边,压低声音:“掌柜的,我看这小子不对劲,怀里鼓鼓囊囊,别是藏着家伙吧?”
佟湘玉没吭声,手指在算盘上拨了一下,珠子啪啦一响。
我后背开始冒冷汗。
怀里这玩意,是个骨灰坛。
当然,不是真骨灰。
是前朝贵妃墓里掏出来的陪葬品,官窑青花,值老鼻子钱了。
债主逼得紧,我只好重操旧业,干了这票。
本想拿到黑市出手,谁知走漏风声,官道上全是巡查的官兵。
没法子,只能先躲进这七侠镇,找地方避风头。
这同福客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按理说是藏身的好地方。
可眼下这情形,怕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客官,”佟湘玉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两条缝,“你这怀里,揣着宝贝呢?”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没啥,一点干粮。”
“干粮?”她嗤笑一声,“什么干粮这么金贵,搂得跟亲儿子似的?”
郭芙蓉和吕秀才也不吵了,齐刷刷看我。
连那胖厨子都停下了吸溜声。
几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打在我身上。
操蛋!
早知道就该把这破罐子埋了再来!
现在咋整?
掏出来?
说这是我二大爷的骨灰?
谁信啊!
不掏?
这娘们儿精得跟猴似的,能糊弄过去?
正当我头皮发麻,琢磨着是不是该硬闯后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吆喝。
“佟掌柜——恭喜发财啊!”
一个穿着官服、歪戴帽子的瘦高个晃了进来,是那个姓邢的捕头,后头还跟着个憨头憨脑的跟班。
邢捕头!
我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怀里这玩意要是被他看见,老子直接就可以去菜市口报到了!
“哟!邢捕头!”佟湘玉立马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屁的风!”邢捕头大大咧咧往长凳上一坐,“饿风!赶紧的,弄俩小菜,打壶酒来!”
他目光扫过大堂,落在我身上,顿了一下:“生面孔啊?”
老白赶紧插话:“新来的客官,住店的。”
邢捕头上上下下打量我,像验牲口:“关外人?”
我喉咙发紧,嗯了一声。
“关外哪儿啊?”
“黑……黑河。”
“黑河?”邢捕头挠了挠下巴,“我有个远房表舅也在黑河,叫刘大脑袋,你认识不?”
我认识个屁!
“不……不太熟。”
“哦。”邢捕头没再追问,抓起筷子敲碗,“菜呢?快点!饿死老子了!”
我松了口气,悄悄往墙角缩,想降低存在感。
怀里那骨灰坛子冰凉,贴着我胸口,像块冰。
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趁着佟湘玉去后厨张罗,老白忙着端菜,那俩活宝又开始拌嘴,邢捕头和他跟班埋头苦干的当口,我猫着腰,想溜上楼。
“那位客官——”佟湘玉的声音像鬼一样从背后飘来,“您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
我僵在原地。
这娘们儿后脑勺长眼睛了?
“我……我回房歇会儿。”
“歇着?”她端着一盘花生米走过来,笑得意味深长,“东西都没放下,怎么歇?还是先把‘干粮’拿出来,免得硌着。”
邢捕头抬起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问:“啥干粮?给我也尝尝?”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我手心里全是汗,心脏蹦得像要撞碎胸骨。
郭芙蓉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干粮这么神秘?给我看看!”
吕秀才拽她:“芙妹!非礼勿动!”
就在郭芙蓉的手快要碰到我衣襟的瞬间,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啥玩意塌了。
紧接着是莫小贝的尖叫:“啊——我的蚂蚁窝!”
所有人都一愣,齐刷刷往后院看。
机会!
我瞅准空档,拔腿就往楼梯口冲!
“哎!你站住!”老白反应最快,伸手要抓我。
我侧身躲过,怀里那玩意却因为动作太大,滑了出来!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那个青花骨灰坛,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直直飞向邢捕头那张大脸!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操他祖宗!
这下彻底歇菜!
邢捕头正嚼着花生米,眼看一个罐子朝他面门飞来,吓得嗷一嗓子,下意识伸手一挡——
啪嚓!
罐子没碎。
被他抱了个满怀。
油腻腻的手在光溜溜的罐身上留下几个指印。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着邢捕头……怀里的罐子。
邢捕头自己也懵了,低头瞅着那罐子,又抬头瞅瞅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这啥玩意?”
我魂飞魄散,舌头打结:“是……是……”
佟湘玉眼睛眯了起来。
老白摆出了葵花点穴手的起手式。
郭芙蓉瞪大了眼。
吕秀才皱了皱眉。
邢捕头把罐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挺沉啊……花纹怪好看的……腌咸菜的?”
我:“……”
佟湘玉:“……”
老白:“……”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后院又传来一声吆喝。
“掌柜的!不好啦!水缸破啦!厨房淹啦!”是李大嘴的破锣嗓子。
邢捕头一个激灵,手一抖,罐子差点又掉下去。
他赶紧抱稳了,嘟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转而把罐子往桌上一顿,冲后院喊,“吵什么吵!没看见本捕头正在……正在办案吗!”
办案?
办你个头案!
我盯着桌上那罐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要他随便掀开盖子瞅一眼,里面那点“骨灰”(我随便找的香炉灰)就得露馅!
佟湘玉给老白使了个眼色。
老白会意,笑嘻嘻地凑到邢捕头身边:“邢头儿,您看这事儿闹的……就是个误会!这客官估计是吓着了,手没拿稳。这就是个……就是个腌酸菜的坛子!他们家祖传的!”
“酸菜坛子?”邢捕头狐疑地看了看罐子,又看了看我,“抱这么紧?你们关外人酸菜坛子都随身带?”
“是……是秘方!”我急中生智,顺杆爬,“祖传的老汤酸菜,离了这坛子味儿就不对了!”
邢捕头将信将疑,伸手要去揭盖子。
我呼吸都快停了。
完了完了完了……
突然,祝无双端着一盆水从后院进来,脚下一滑,盆里的水泼出来,正好溅了邢捕头一身。
“哎呀!对不起邢捕头!”无双慌忙放下盆,拿起抹布就要给他擦。
邢捕头被冷水一激,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去揭盖子了,骂骂咧咧地抖着官服上的水珠:“倒霉催的!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老白赶紧把罐子拿起来,塞回我怀里,低声道:“还不快收好!”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骨灰坛,像抱着刚出生的亲儿子,手脚冰凉。
邢捕头被无双劝着去后院换衣服了。
大堂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我能感觉到,佟湘玉那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这地方,不能待了。
得赶紧走。
可外面全是官兵,能去哪儿?
郭芙蓉凑过来,小声问:“哎,你那酸菜,真那么好吃?”
我:“……”
吕秀才把她拉开:“芙妹!君子远庖厨!况且,此等形迹可疑之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形迹可疑?
妈的,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来这鬼地方看你们演情景喜剧!
我心里骂翻了天,脸上还得挤出笑:“误会,都是误会。”
佟湘玉慢慢踱过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客官,”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力,“你这‘酸菜’,打算腌到什么时候啊?”
我看着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这娘们儿,比邢捕头难缠多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我压低声音:“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我遇上点麻烦,借贵宝地躲两天。完事儿后,必有重谢。”
她挑了挑眉:“重谢?多重?”
我咬了咬牙,伸出两根手指。
她撇撇嘴,伸出五根。
操!
真黑!
但我没辙,只能点头。
她笑了,瞬间春暖花开:“成交!展堂,带这位客官去楼上雅间!好好‘照应’着!”
老白应了一声,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却带着警告。
我抱着骨灰坛,跟着他往楼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这哪是同福客栈?
这他妈是盘丝洞!
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楼下吕秀才摇头晃脑地吟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咦?我刚刚是不是用了个特别贴切的典故?”
郭芙蓉:“贴切你个头!快去给我找簪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从大门照进来,给这闹哄哄的大堂镀了层虚假的金边。
邢捕头甩着湿漉漉的袖子从后院回来,嘴里还在抱怨。
祝无双拿着拖布擦地。
莫小贝撅着嘴看着后院。
李大嘴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一幅看似和谐的市井图。
可我知道,这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我,和怀里这个要命的罐子,就是那颗即将砸进这潭死水里的石头。
老白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就这儿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客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不过……”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股凉气,“不该动的念头,最好别动。我们掌柜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我迈进房间。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窗户很小,光线昏暗。
床板硬得像棺材。
老白带上门走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立刻冲到门边,想把门闩插上。
结果发现,这破门根本没闩!
就个破木头插销,还断了半截!
操!
我泄气地坐到床上,床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把骨灰坛放在桌上,那青花釉色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您老人家死了几百年,能不能显显灵,告诉老子下一步该怎么走?
窗外传来集市隐约的喧闹声。
更衬托出屋里的死寂。
我盯着那罐子,心里盘算。
藏床底下?
不行,太容易找到。
塞房梁上?
这高度够不着。
埋了?
更不现实。
正抓耳挠腮,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
接着是敲门声。
“客官,给您送热水。”是个温软的女声,像是那个叫祝无双的姑娘。
我赶紧抱起罐子,四下张望,最后一把塞进床底下,用带来的破包袱稍微挡了挡。
“来了!”我拉开条门缝。
祝无双端着个铜盆站在外面,笑容温婉:“师兄让我给您送点热水。”
她侧身进来,把盆放在架子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房间,在床铺位置停顿了一瞬。
我心里一紧。
她看到了?
不可能吧?
动作那么快。
“客官是关外人?”她一边整理毛巾,一边闲聊似的问。
“啊,是。”
“关外风光好呀,”她微笑着,“天高地阔的。不像我们这儿,巴掌大地方,尽是人情是非。”
她这话里有话啊。
我含糊地应着:“哪儿都一样,混口饭吃。”
她没再多说,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门轻轻合上。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吐了口气。
这地方,连个丫鬟都不简单。
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往下看。
后院井台边,邢捕头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跟佟湘玉说着什么,佟湘玉脸上堆着笑,不时点头。
老白在井边打水,眼神却往我这边瞟。
郭芙蓉和吕秀才还在为簪子的事拉扯。
李大嘴在厨房门口剁骨头,刀起刀落,砰砰响。
一片祥和的表象。
但我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扇窗。
怀里的银票像烙铁一样烫人。
那点钱,够躲几天?
佟湘玉开口就是五十两,她妈的比抢钱还快!
正烦躁,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没打牙。
可我不敢下楼。
怕看见邢捕头,怕他那双贼眼再盯上我的“酸菜坛子”。
犹豫间,又有人敲门。
这次是莫小贝的声音,脆生生的:“新来的!吃饭啦!再不下来,大嘴叔就把剩饭喂狗啦!”
我咬咬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总不能饿死在这破屋里。
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莫小贝叼着根糖葫芦,歪头看我:“磨蹭啥呢?快点!今天有肉!”
我跟她下楼,腿肚子有点转筋。
大堂里,众人围坐一桌,正在吃饭。
邢捕头居然还没走,坐在上首,啃着个鸡腿。
我的位置,正好对着他。
佟湘玉热情招呼:“来来来,客官,别客气,粗茶淡饭,将就吃点。”
我硬着头皮坐下,尽量不去看邢捕头。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拍黄瓜、炒青菜、一盆汤,还有一盘……嗯,黑乎乎看不出是啥的肉。
李大嘴端着饭碗,憨厚地笑:“尝尝俺的手艺,红烧狮子头!”
我看着那团焦黑,胃里一阵翻腾。
这他妈是狮子头?
说是煤球都有人信!
邢捕头啃完鸡腿,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目光落在我脸上:“我说,那个谁……你叫啥名儿来着?”
“王……王老五。”我随口胡诌。
“王老五?”邢捕头挠挠头,“这名儿咋这么耳熟?我想想……哦对!城西有个通缉犯,也叫王老五!专偷老娘们裤衩的那个!”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操!
这什么破名儿!
桌上其他人表情各异。
佟湘玉低头吃饭,嘴角似笑非笑。
老白给我盛汤,手很稳。
郭芙蓉和吕秀才互相使眼色。
莫小贝啃着糖葫芦,看热闹。
“重……重名,”我干笑,“天下叫王老五的多的是。”
“那倒是,”邢捕头点点头,突然又问,“你那酸菜坛子,搁哪儿了?拿出来瞧瞧呗?让我也见识见识关外的秘方。”
我心里骂娘,脸上赔笑:“就是个普通坛子,没啥好看的。秘方……秘方不能外传。”
“小气样!”邢捕头撇撇嘴,转而对付那盘“煤球”去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味同嚼蜡。
这饭吃得太他妈煎熬了。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郭芙蓉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吸引大家注意:“哎,我说,你们听说没?镇上最近闹鬼!”
吕秀才皱眉:“芙妹!食不言寝不语!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
“真的!”郭芙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就昨天晚上,打更的老刘说,看见个白影子,在街上飘,还抱着个罐子!”
我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所有人都看我。
邢捕头也抬起头,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罐子?啥样的罐子?”
“就……青花瓷的罐子!”郭芙蓉比划着,“这么高,这么胖!”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这丫头……她是不是看见了?
不可能!
昨晚我摸黑进的镇子,小心得很!
佟湘玉用筷子尾敲了下郭芙蓉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吓着客人了!肯定是老刘喝多了眼花!”
郭芙蓉不服气:“好多人都这么说嘛!”
老白打圆场:“吃饭吃饭!哪来的鬼!肯定是野猫!”
话题被岔开,众人又说起别的。
但我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闹鬼?
白影子?
青花罐子?
是巧合?
还是……有人故意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