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的情绪大爆发
卫青檀想跑也来不及了。
陆北辰去而复返, 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地问:“师尊要为卫青檀指婚,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正骑在师尊身上不上不下, 进退两难的小狐貍, 差点当场仰卧起坐。
啥,啥玩意儿?
师尊要为他指婚?!
苍云秋不动声色将小狐貍压在被褥里, 不让陆北辰发现, 闻听此言,眉头紧蹙。
不必多问, 定是李寒江回去跟他儿子提及, 李承欢又一向喜欢胡说八道, 既然陆北辰都知道了, 想必消息已经传扬开了。
果不其然, 陆北辰下一句话便是:“师尊当真要把卫青檀指给左栏玉?!”
卫青檀更惊, 师尊要把他指给大师兄?!
苍云秋隔着被褥, 手掌压在狐貍的脑袋上, 淡淡道:“为师并未将他指给任何人。”
陆北辰很明显松了口气,可随即怕被师尊发觉异样, 赶紧搪塞起来:“弟子只是觉得卫青檀年纪还小, 再等几年也未尝不可。再说了,大师兄一向喜欢娇纵他, 错了也非说他没错。这在卫青檀或者外人看来,固然, 固然是大师兄待他极好,可卫青檀是个成天到晚惹是生非的主儿, 一味娇纵只会让他恃宠而骄,变本加厉!”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 完全没意识到房里还有第三个人,更没意识到他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同时,卫青檀已经蜷缩在了师尊的被褥里,并且两条短短胖胖的狐貍后爪,夹在师尊的小臂上。
小狐貍气呼呼的。
怪不得师尊有时候会突然生气,然后又突然找过来,把他提起来翻过去,好一顿狠狠修理,原来都是这头臭牛私底下告状!
多大的人了!
居然还在师尊面前说他坏话!
他一气之下,两腿后蹬,夹得就更紧了,柔软肥圆的身体剧烈起伏,前后摆动,隔着衣服把师尊的小臂摩得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偏偏陆北辰还在房里,苍云秋也不好表现出异样,但额上还是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修长冷白的玉颈上,一根青筋突然跳得很厉害。
按着狐貍脑袋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往下用了点力,一推之下,小狐貍嗖的一下,往下滑去,脑袋就磕了上去,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苍云秋的喉咙底不受控制地溢出闷哼,很快就被他的咳嗽声隐去了。
“师尊?”陆北辰愣了愣,“师尊也被卫青檀气到了?”
“……”是,但也不全是。苍云秋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
“师尊!弟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以,不合适,不般配!”师尊虽没什么反应,但陆北辰反应倒是挺大,说着说着就把他自己说急了。一边满屋子打转,一边捶着掌心,嘴里依旧絮絮叨叨,“他俩怎么能在一起呢?怎么能行呢?他俩要是真在一起了,卫青檀以后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实际上卫青檀的尾巴,此刻已经翘起来了,而且是被气的!
他到底哪里招惹这厮了?怎么一天到晚就跟自己过不去?
退一万步来讲,自己跟左栏玉在一起了,关陆北辰什么事?左右也不会让陆北辰少块肉!
陆北辰不是讨厌他吗?从小就厌恶卫青檀的存在,觉得他抢走了师尊一部分的注意和宠爱,害他当不成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了!
恨不得连夜把卫青檀捆起来,刷上油再塞木桶里,然后从山顶滚下去。
恨不得卫青檀从未出现才好!
真要是把卫青檀指给左栏玉了,那么夫唱夫随,卫青檀肯定是要搬到赤阳峰,同左栏玉一起住的。到时候陆北辰不就终于得偿所愿了?
“此事只是你师伯的意思,为师并未答应,何必当真?”苍云秋淡淡开口,表面依旧镇定自若,实则内心半点不平静。虽然神修时,自己的身体多少也会有些感应,但毕竟没有直接触碰到。
可眼下毛茸茸,又热乎乎的一团狐貍,在他身上又是骑,又是压,还一直动来动去的。
纵然苍云秋是根木头,他如今也是个人模人样的木头,既然有人的模样,男人该有的东西,他自然也有。
是故意的么?
若是故意的,那小徒儿实在胆大妄为,该罚。
若不是故意的,那这个徒儿也太笨了,骑了半天也感觉不出来么?
如此反应迟钝。在师尊面前倒也罢了,若是出门在外也这样……苍云秋的眼眸瞬间一沉,突然很大力地压住了狐貍脑袋。
可怜的小狐貍被紧紧按住头,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脸就深深埋在了师尊的身上。
虽然隔着衣服,依旧体温惊人。
小狐貍严重怀疑,师尊发烧了,否则怎么身上这样烫?
把他的脸都快烫熟了。
实在难受。
小狐貍不得不小心翼翼挣扎,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始终逃脱不了师尊的手掌心。他也不敢太过挣扎,生怕被陆北辰发现。
到时候无异于是“捉|奸在床”。光是想一想,卫青檀的脑瓜子就嗡嗡的。
因为被压成了狐貍饼,小狐貍的爪爪收不回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小心翼翼咬住了师尊的衣袍,轻轻用牙齿扯住。
以此告诉师尊,被窝里还藏着小狐貍,赶紧把陆北辰赶走。
苍云秋瞬间手心一紧。
那里不能咬……
陆北辰依旧自顾自地念叨:“……指婚是小,若是将来惹出了乱子是大!左栏玉一味娇纵卫青檀,婚后肯定把他宠得都没边了,卫青檀惯会恃宠而骄,到时候若又惹是生非,可就丢尽师门颜面了,连同师尊的颜面也要受损。依弟子看,就该给他指个他比较怕的师兄才行!”
他这分明就是没把苍云秋的话听进去,全程空耳,一个人在那发疯抓狂,拈酸吃醋,暴跳如雷。
苍云秋一心二用,一边要防小狐貍胆大妄为,一边还要分神应付大徒弟。他道:“为师乏了,你先退下。”
可陆北辰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了。
脑子里已经构造出了无数卫青檀和左栏玉在一起的画面。
卫青檀不再穿翠微峰竹青色的弟子服了,改穿红云锦袍了。
卫青檀不再独居了,而是把所有东西打包带走,通通挪到左栏玉房里!
或许两人会重新布置一间新房,然后换一张大床!
然后晚上同床共枕……不!卫青檀那么爱跟大师兄撒娇,肯定不会老老实实枕枕头,一定是枕在左栏玉臂弯里!
纵然陆北辰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但不代表着他一点点都不懂!
不是他没亲眼看见,就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了!
婚后会改口的吧?
以前甜甜地喊大师兄,婚后喊什么?还喊师兄?不,一定更加亲密,哥哥?玉哥哥?还是喊……夫君?夫君?!!卫青檀居然要喊左栏玉夫君!!!
这实在太荒唐了!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一直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时候,但彼此之间都挺熟的。
真的有人会娶自己的师弟吗?不觉得丢脸吗?
左栏玉不怕被人嘲笑他是个断袖吗?
门规允许龙阳之好吗?
完了,陆北辰不知道门规允不允许,因为他压根就记不住劳什子的门规!
可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师伯私下当着李寒江的面,跟师尊提了这事,就说明师伯是认真的。
只要师伯同意了,修改门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越想陆北辰越生气,越想越抓狂,到了最后几乎是有点崩溃了。
他绝不允许左栏玉把卫青檀剥|光之后,圈在怀里,紧密结|合!
绝不允许!
“师尊!”
陆北辰噗通一声跪下了,一点预兆和缓冲也没有,膝盖结结实实砸在了坚硬的地砖上。
卫青檀吓得一哆嗦,瞬间飞机耳了不说,嘴里还没个轻重,居然一口就咬上了师尊的小臂。
苍云秋先是一惊,随后蓦然一痛,更是愕然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手指一下抓紧被褥,撕拉一声,锦被撕裂,里面雪白的棉絮都飞了出来。
不能咬!!
“师尊!弟子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觉得不可以!”陆北辰面红气喘,活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呼呼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若师尊一定要替卫青檀指婚的话,那,那不如指给弟子吧!”
苍云秋:“……”
卫青檀:“!!!”
“你?”苍云秋略有些惊愕地望了过去。他知道大徒弟对小徒弟上了心,但万没想到,已经这么上心了。
这就公然向师尊求亲了!
“弟子,弟子虽然讨厌他,一点点都不喜欢他,但弟子愿替师尊好好看着他!”陆北辰的脸更红了,跪在地上,身子绷得很紧,艰难,缓慢,又认真无比地道,“求师尊把卫青檀指给弟子!”
此话一出,卫青檀只觉得三魂七魄都在头顶乱飘。
自己是什么物件吗?
不来问问他的意思,直接就去向师尊讨要……是不是说,只要师尊答应了,纵然自己不愿意,也必须谨遵师命?
哪怕是嫁给不喜欢的人?
小狐貍难受了。
无风不起浪,师尊也说了,这是师伯的意思。也就是说师尊私底下一定是和师伯讨论过给他指亲的事。
是因为他总是混在男人堆里的原因吗?师尊觉得他丢脸,觉得他风流,觉得他……他浪|荡,所以要把他指给别人,收收他的心吗?
可是,可是师尊都跟他那样了,虽然只是神魂之间,但卫青檀还是觉得自己和苍云秋之间,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师徒了。
因为心里难受,小狐貍越发不肯松口了。他要在师尊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让师尊以后一看见这个印记,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还跟一个小狐貍亲密过!
抱有这种想法,小狐貍突然咬得特别用力。
他一用力咬,师尊就用力压着他的头。
这样一来,小狐貍的脸都被死死按住,感觉像是被压在了火炭上,烫得脸,唇,下巴,哪哪儿都疼。
他突然好想哭的。
苍云秋当场倒抽口冷气,已经无暇再解释什么了,只是沉声命陆北辰出去。
陆北辰原本还想再求几句的,顺便说自己会对卫青檀好的,让师尊放心,可一擡头对上师尊铁青的一张脸,顿时什么话都吞了回去。
半点不敢逗留,连忙退下了。
等人出去了,苍云秋一把掀开被褥,额上的血管和青筋都夸张地爆了出来,才说了句:“你咬够了没有?”
眼前一恍。
一抹红影箭一样从床上跳了下去,一句话都没说,转眼就撞开窗户逃了出去。
苍云秋下意识要施法阻拦,随即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布满了爪印,齿印,还有黏腻口水的衣袍,顿时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他以为小徒儿是难为情了,不愿面对,所以才逃的。
殊不知卫青檀是伤心了,一气之下赌气跑出去了。
跳出窗户后,小狐貍还在周围转了几圈,原本想着以师尊的脾气,一定会把他抓回去,再狠狠修理他一顿。
谁曾想转了几圈,也没被抓回去。
看来师尊对他真的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小狐貍用两只前爪,托了托胖脸,嘴唇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涎液,唇角也有些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烫伤了。
难过失意,又无处可去的小狐貍,本来想找棵森*晚*整*理树,爬上去睡一觉的。
不管遇见什么事,也不管他多难过,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睡醒之后,天就亮了。
哪知被其他人撞见了,黑灯瞎火的,远远瞥见一条黑影在夜色中穿行,就被误当成了黄鼠狼,还用黄符往他身上乱砸。
小狐貍不得不逃窜,非常狼狈。最终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出现在了左栏玉的房门口。
万幸大师兄还没睡。
惊闻挠门声,便出来查探了。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小狐貍嗖的一声,就飞扑到了大师兄怀里。
“哇!”小狐貍刚哇了一声,打算嚎两嗓子,突然之间发现房里还有别人。
也不算外人,是薛一臣。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左栏玉把狐貍抱回房里,放在桌面上,满目温柔和关切。
薛一臣也用费解和担忧的眼神望着小狐貍。
于是乎,小狐貍翘起两只前爪,可怜兮兮地哭诉。
在他的哭诉中,两位师兄明白了,原来是师叔把他变成了小狐貍,然后小狐貍在外面乱转的时候,被人误当成黄鼠狼打了。
卫青檀特别难受地问:“我哪里像黄鼠狼了?我就那么讨人嫌?”
“不像,一点都不像,狐貍最可爱了,是他们有眼无珠。”左栏玉很认真听完了,正用手帕擦拭狐貍爪子,擦好了左爪,小狐貍就很自觉地伸出了右爪。
等擦好了右爪,他又翘起了后爪。
后爪翘起的同时,还不忘用尾巴遮一遮狐貍蛋,和长毛遮掩的,皱皱巴巴还没开的小红花。
虽然是狐貍,但也是有隐|私的。
“是啊,你最可爱了。”薛一臣暗戳戳轻轻摸了摸狐貍尾巴,等大师兄的目光扫过来时,赶紧缩回了手,解释道,“自在观的结界已破,还未来得及修复。因此,或许会有一些小动物趁机混入观中行窃。他们大概是这般以为的。”
原来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夜算是惊心动魄。
“来,吃颗糖压压惊。”薛一臣剥了一颗圆溜溜的糖果子,送到了小狐貍嘴边。
小狐貍才一张嘴,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左栏玉拿过烛台,一手轻轻托起小狐貍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才蹙眉道:“唇角有些撕裂伤,这是怎么弄的?”
卫青檀也不能说,自己偷偷咬师尊,并且是张大了嘴咬的吧?
只好说自己贪嘴,想一口吞掉一个大果子,结果不小心受伤了。
薛一臣若有所思。
果子,大果子?
看了看狐貍粉嫩的嘴巴,下意识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小狐貍脸一红,赶紧扑过去,把薛师兄的手按了下去,在薛师兄惊疑的目光注视下,一口咬住了糖。
左栏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拿出伤药,用指尖挖了一块,然后仔细擦了药。
薛一臣也很自觉,主动起身告辞。
卫青檀嘴里含着糖果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望着洗漱之后,正取下发冠的大师兄的背影,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和大师兄结为了道侣,这大概就是婚后生活。
大师兄先伺候他洗漱好,把他抱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取下发冠,松开如瀑的乌发。
左栏玉已经及冠,所以他平时都会束发,一般都是用银冠,或者是玉冠,款式虽然简单但非常雅致。冠上还会系着长长的发带,非常飘逸。
像是左栏玉这般端方君子,按理说都比较讲究君子正衣冠,在人前是万万不能取冠散发的。这样不成体统,不礼貌。
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这样。
而此刻大师兄取下发冠后,头发跟绸缎一般铺在身后,竟比平日里更加温柔了。
合衣躺在床榻上。
左栏玉道:“睡会儿吧,等天亮了,我带你下山散散心。”
卫青檀胡乱点点头,卡擦一声,把嘴里的糖果子咬碎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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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左栏玉就推掉了所有事,耐心嘱咐了薛一臣一番,就抱着小狐貍御剑下山。
越清流的死,到底还是在蜀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间的街道上,入眼可见穿梭着大量衣着各异的修真者。茶楼饭馆里挤满了人,都在议论越清流的落马,以及无双月的重生。
但除此之外。
人间依旧是人间,繁花似锦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