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份孝心师尊很高兴
然而, 并不是卫青檀不擡头看,就能消解师尊的怒火。
也不是他不看,就能掩耳盗铃的。
陆北辰感到很奇怪:“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感觉师尊突然动怒了?”
“不是错觉。”左栏玉凝眸注视, 沉声道, “师叔下手更重了。”
卫青檀的冷汗再度冒了出来,原本就站不太稳了, 被这话唬得腿又软了几分, 身子都不受控制往下滑了。左栏玉关切询问他怎么了,卫青檀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腿软, 站不稳了。”
陆北辰微微一愣, 心里开心, 还下意识往他身后站了站, 脸上却不显分毫, 嘴上也分外嫌弃:“站都站不稳, 跟软脚虾似的, 丢不丢人?”并满心窃喜地要把人往怀里揽。
很显然他在抱师弟这方面很生疏,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或许应该弯腰, 左臂从双膝下一操,右臂从腋下穿, 直接打横抱起来。
这样还不用卫青檀自己走路了,不比左栏玉送他靴子更好?
可还没来得及行动, 左栏玉就抢先一步,托着卫青檀的背, 小心搂着他的肩。左栏玉柔声道:“肯定是累坏了,来, 靠在大师兄怀里罢。”
卫青檀胡乱点点头,索性就往大师兄怀里缩了缩。
但这立马遭到了李承欢的抗议,他非常不满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把我挤得快没位置站了!”
“原本就没有你的位置!”陆北辰冷言冷语,一张冰块脸如覆寒霜,眉梢眼角都聚拢着阴寒的薄冰,原本就是凌厉至极的刻薄长相,眼下活像是罗刹恶鬼,鼻孔里都喘着粗沉的气,声线也粗,真的很像头发了疯的大黄牛,狂躁又极度不耐烦地压低声,“滚远点!”
“你让我滚我就滚?我偏不滚!”李承欢也是个硬脾气,脸皮也够厚,亲亲热热腻歪在卫青檀背后,嘴里乱七八糟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一口一声檀郎,一口一句心肝儿。
把卫青檀喊得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感觉像是没穿衣服,直接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浑身的皮子都被风刃割得细密的隐隐作痛。
左栏玉询问:“冷么?”
“不,不冷的。”
卫青檀摇摇头,拒绝了大师兄用衣服包他的好意,只是觉得头顶沉沉的,像是被乌云狠狠压住了,几乎有点透不过气来。
残留在他神魂上的灵力,此刻也化作了绳索,往他脖子,还有四肢上缠。
明明只是神魂被缠了,可他还是有种无法喘气的错觉。很快,那绳索就跟小蛇一样,往他那种地方乱钻,卫青檀有苦难言,下意识仰头瞧瞧,生怕自己的头顶会浮现出快要被勒断气的可怜神魂残影。
幸好并没有,他暗暗松了口气。
到底没忍住,又悄悄擡眸望去,不知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心灵感应,苍云秋竟转过头来,定定睨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卫青檀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瞬间被利刃对穿了,整个人都绷紧了,脸也红了。
还下意识弯腰,面露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左栏玉急忙为他输送灵力,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卫青檀蹙紧眉头,面露痛苦,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口。
陆北辰面色不善,逼问道:“是不是越清流对你做了什么?说!”
“什么?越清流跟你做了?!”李承欢的耳朵像是有什么大病。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肚子饿了!”卫青檀感觉李承欢还要口出狂言,赶紧开了口。
“好可怜……”李承欢心疼地道,“我的乖乖,我的宝儿,让你受苦了,回头我请你出去大吃大喝一顿。”
场上战况胶着,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卫青檀觉得他们四个大男人,跟连体婴似的杵在这儿很不合适,就提议要上去帮忙。
左栏玉立马反对:森*晚*整*理“你现在不舒服,不许再逞强了!”并抓住了卫青檀的左手。
陆北辰道:“你给我老实待着!万一再被抓了,我还得去救你!”毫不客气握住了卫青檀的右手。
李承欢琢磨了一下,觉得只剩腰可以搂了,可当他想去搂腰时,就被陆北辰一脚踹飞多远。
陆北辰骂他:“滚开!”
卫青檀合了合眼皮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人又打起来了,真是难为陆北辰了,跟李承欢火拼起来,还死死抓着卫青檀不放,就好像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样!
可怜卫青檀就在三人之间,倒来倒去,还要默默忍受着师尊对他神魂上的无情摧残。
混乱间也不知是谁偷摸对他动手动脚,虚虚往他腰间摸索。
卫青檀头皮上的神经瞬间就炸开了,赶紧要躲开,岂料三个人都拽着他,陆北辰还跟李承欢推搡起来了,刀剑利刃碰撞,发出铮铮铮的清响,卫青檀赶紧压低声儿道:“别别别,眼下不是窝里反的时候……咱们看看场合行吗?还有啊,别误伤到我了。”
“檀郎,你可就放一百个心罢,就算我今天啊,失手把某个魔族人杀了,也断然不会伤了你一根头发丝呢。”李承欢笑容灿烂,即便不用回头看,卫青檀也知道他定然笑得像个变态……不,他本来就是变态,小变态!
“谁跟他一个窝?乳臭未干的混小子!一天到晚在外头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这种不学无术的子弟,只会抹黑家族颜面,在外丢人现眼!”陆北辰冷冷道,“离我师弟远点!别把我的师弟带歪了!”
我师弟?
我的师弟?
卫青檀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抽搐起来,琢磨着陆二牛是吃错了药么?
怎么现在开口闭口我师弟?
就是这么一晃神,腰间又不知被谁虚虚摩挲了,但似乎不是在轻薄他,而是在测量他腰肢的尺寸……可问题是测他的尺寸做什么?
给他裁剪新衣服么?
最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在摸啊!
卫青檀如果现在是狐貍的话,脊背上的毛一定都应激地炸了起来,不动声色又快速地伸手抓,试图抓住罪魁祸首,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趁乱往他腰间摸!
岂料这手游走得非常快,竟也抓不住。
一来二去卫青檀生气了,碍于人多,他压低声儿警告:“李少主,你的狗爪子不想要了吗?”
“靠!”李承欢毛毛扎扎的,恼怒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什么狗爪子!你把我当小狗儿啦?我不要面子的吗,我是个男人!私底下再这么玩不行吗?”
卫青檀:“……”
私底下这么玩……言下之意就是李少主心甘情愿给他当狗?
卫青檀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李承欢跪在地上,戴着狗耳朵和狗尾巴,将毛茸茸的狗爪伸他手里,还一直冲他汪汪叫,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摇摇头。他没有这方面的癖好,真的一点都没有!
看来不是李承欢……那就是该死的,该死的二牛!!!
“陆北辰!”卫青檀咬牙切齿道,“你,你烦不烦?”
“我?我怎么你了?”陆北辰更怒更燥,但毕竟是在人前,还知道克制一点,声音往低了压,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磨着后槽牙质问,“怎么,我打了李承欢,你心疼了?”
卫青檀:“???”
什么嘛,难道也不是该死的二牛?
既然不是李小狗,也不是陆二牛,那……那站他背后的,不就只剩大师兄了吗?
卫青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尾悄悄往后瞥,很快就听见左栏玉温温柔柔的声音:“怎么了么?”
“没事!”肯定不是大师兄!
大师兄可是个正人君子,才不会搞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呢。
一定是李小狗或者陆二牛干的,居然还不承认!臭不要脸!!
卫青檀从鼻孔里窜出了两束冷气,俊脸绷得紧紧的。先后攘开了两个人后,果断往左栏玉身边贴去,还是大师兄身边最安全。
左栏玉突然就笑了,笑得如晴日春山,极清极朗,眉梢眼角都似含着潺潺春水无边温柔。
最后两名刑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很快就步入后尘,相继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但他俩没在地上砸出深坑,可也没好到哪儿去,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末了,其中一名刑首抹了抹唇角涌出的血迹,冷冷道:“我等奉命下界,请仙尊上天司问话,可仙尊却对我等大打出手,难不成是要率众公然反抗天司!”
苍云秋挥袖,收回惊鸿,平稳落地,闻听此言便道:“本尊此前已与你们交涉过,眼下不愿赘述。”余光扫了眼紧紧依偎着左栏玉的小徒儿,素来淡漠的眼眸瞬间沉了两分,但很快就移开了。
见刑首曲指念咒,竟是要往天司传讯,苍云秋没有废话,直接挥袖中断施法。刑首暴怒:“仙尊这是何意?一而再再而三维护座下孽徒,难不成是想公然挑衅天司?”
“孽徒?”苍云秋眸色沉了下来,寒声道,“本尊座下可没有孽徒!”
“他!”刑首一指指向陆北辰,“魔族遗孤!”又指卫青檀,声音更厉,“是非根源!”
苍云秋:“片面之词!”并施法禁声,轻轻吐出一句,“我的徒弟只有我能管束,纵是天司刑首也不行。”
施法把卫青檀从人堆里拽了出来,苍云秋吩咐:“把人捆起来。”
卫青檀应是,赶紧接过身边弟子递过来的绳索,三两下把刑首捆了,看着刑首歪掉的帽子,出于强迫症,还下意识帮忙扶了一下,结果对方不领情地冷哼。卫青檀想了想,直接把帽子拽下来,把他的脸盖住了。
恰好少祭官和薛一臣那边也打完了,跟卫青檀目光交错时,两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李承欢扫过全场,见只有他爹还磨磨唧唧,迟迟拿不下最后五名鹰使,不免冲上前,着急大喊:“爹,你倒是快点啊,就差你了!”
把李寒江气得不行,卫青檀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了李家主的年龄,感觉他恼得跟风中残烛似的,气喘得都比平日里粗。
苍云秋见越清流要跑,当即施法将他暂且禁锢在半空中,面对刑首们的严词质问,以及越清流的猛烈反抗。苍云秋只是风轻云淡吐出一句:“本尊也很好奇,你们为何如此偏信越清流,待上了天司,本尊正好可以问问你们的掌刑。”
而后回眸看了眼陆北辰。
陆北辰点头,同左栏玉对视一眼,便取出缚灵绳开始捆。被陆北辰捆住的刑首疾言厉色斥责他是魔族之人,还被陆北辰直接用黄符贴住了嘴,并狠狠给了一拳头。
苍云秋分明看见了,但他全当没看见。
把卫青檀看得是目瞪口呆,觉得陆二牛真是胆大包天,还恃宠而骄,被师尊宠得都快没边了。
趁着大家七手八脚去坑里捞刑首,鹰使,并将他们用缚灵绳五花大绑之际,卫青檀赶紧往师尊面前冲,意图告诉师尊鬼阵之事,哪知还没冲到跟前,就听见头顶传来越清流的厉斥:“好你个苍云秋!居然如此不给天司颜面!难不成真当以为天上地下,唯你独尊了不成?”
“你可莫要忘了,当年狂妄如魔尊,又是如何被押解上天司受审!又是如何在刑罚之下,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的!”越清流气得面目看起来都有些狰狞了,“强悍如魔尊都会被打废,更何况是你?!”
卫青檀心里蓦然一咯噔,脚下不由一顿。以他对原文为数不多的了解,天司实则就是祖师爷当初创建的一个正式的“刑司”,专门用来掣肘仙门八家,防止这八家后代出了什么奸|逆之辈,为祸苍生。
除了掣肘八家,也维系着玄门百家之间的和平,任何试图打破平衡之人,都会被视为罪人,押解上天司受审。
运气好些的,或许会在天司的牢房中关押个几十年,然后就放出来了,运气要是不好的,上了天司被活活打死的也大有人在。
就因为天司刑罚严苛,刑首们下手狠辣无情,所以甚少有人不怕,一直以来也都遵循祖师爷所定的规矩,谨慎度日。
而历代天司的最高执掌人,被称作为掌刑,初代掌刑就是祖师爷座下的徒儿,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祖师爷的徒子徒孙。
简单来说就是关系户。
卫青檀可没忘,原文里的苍云秋也上过天司,而且还被打废了。
此刻好不容易才安定的心,也再度狠狠高悬起来。
苍云秋依旧神情自若,语气也平淡如水:“魔尊不是上了天司才被打废的。”
“什么?!”越清流没听明白。
苍云秋依旧冷淡,像是在说一件特别稀疏平常的小事,正色道:“是我先打废了他,才把他送上天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