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脏男人锁死(1 / 2)

我不跟脏男人锁死

仙府为了抓到纵火犯, 此刻早已戒严。

连平常不用的护宗结界也打开了,里里外外,乌泱泱守着一群仙府弟子, 各个神情凝重。

少祭官说得对,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弟子不仅不容易混出仙府, 尤其卫青檀才经历过那种事森*晚*整*理, 饶是再如何努力保持镇定,但失了血色的脸是骗不了人的。

假扮成摘星阁弟子, 再随少祭官一同离开云陵仙府, 果真容易太多。

仙府的人或许不会轻易放一个身份不明的摘星阁弟子随意出入仙府, 但一定会对少祭官敞开大门——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威望。

踏出仙府的那一刻, 卫青檀觉得头顶的乌云似乎都散开了不少。

此刻夜深, 二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冷风一吹, 竟有几分萧索。

少祭官问他接下来要去哪儿。

说实话, 卫青檀也不清楚。

总之不会再回仙居,也不会回师门。

卫青檀倒也不傻, 知道以师尊的本事, 如果真的要抓他,根本不用太费力气。

或许他能跑出去三天, 也或许运气好点,跑三个月, 若是运气不好,师尊抓他心切的话, 目测也就三个时辰,他就会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师尊面前了。

可如果不跑, 他又该怎么面对呢?

心里乱糟糟的,思绪也盘根错杂,卫青檀知道自己不那么聪明,实在没办法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都理清理顺,也没办法立马找出眼下最稳妥的路。

或许逃跑不是明智之选,但对此时此刻,受惊过度的兔子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少祭官见他迟迟不开口,更以为卫青檀是闯祸了,而且此祸不小。他想劝卫青檀回头,无论什么错,都得向师长认,只有认了错,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逃是逃不了的。

天大地大,没有叛逃者的容身之所,仙尊定会将叛徒抓回来,到时候只怕仙尊会更怒,罚得也会更重。

更何况,少祭官不喜欢遇事逃避之人,只有弱者才会这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祭官终究没有劝解他回头,默许了卫青檀的逃避,甚至,助他逃跑。

“……仙尊想抓你,太容易了。”少祭官微不可寻地叹了口气,又道,“除了命剑,把你寻常随身佩戴的东西拿给我。”

“没有了。”卫青檀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剑和剑穗,都被拿走了。”他方才尝试过召回,却失败了。看来是被仙主施法封在了什么地方。

水仙剑终究不属于他,他清楚,可是剑上系的金铃剑穗,总该属于他罢?

少祭官微感诧异,连命剑都被收走了,看来此祸真是不小。

“不是我纵的火,但我得走了。”卫青檀摘。

想了想,他又问:“你会被我牵连吗?”

少祭官摇了摇头。

卫青檀大松口气,可随即又想到什么,便道:“若是查到你身上了,你就说是我威胁你的。”

少祭官道:“我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也是。卫青檀只好道:“那就说是我苦苦哀求你的。”

少祭官怔了一下:“为何?”

“因为你跟大祭官一样,都是悲悯苍生的心软之人。”话到此处,卫青檀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临走之前,他还故作豁达,背对着少祭官摆了摆手。

明明都走出一段路了,身后突然传来少祭官的声音:“我不叫小石头。”

“我知道!”卫青檀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连头也没回一下,“你叫玄羽!少祭官玄羽!”

“我叫卫青檀,不是青青姑娘!”

他郑重道:“谢谢你帮我!”

少祭官就是少祭官,是尊号,也是枷锁。

甚少会有人喊他的名字,要么就是没资格,要么就是不在意。

这个名字从卫青檀口中吐出的一瞬,少祭官的心就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再度挡在了卫青檀面前。

而这一回,他直接抓住了卫青檀的手腕。

抓得很用力,脚下御风,瞬息间原地只剩残影。

这是少祭官第一次主动跟人接触,也是第一次违背门规,带着“仙门叛徒”逃离。

但并不是最后一次。

很多年后少祭官独守神殿时,回想起那晚的场景,总觉得像是在私奔,如果当时他勇敢一些,直接跟卫青檀走了,或许他们之间就有因果,也或许能在卫青檀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点点位置也好。

少祭官有少祭官该背负的责任,他不能离开师门众人太久,若是大祭官派人来追他,恐会暴|露卫青檀的方位。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卫青檀,而与师门中人|大打出手。

但能确定的是,少祭官愿意帮他拖延一二。

将人连夜送出云陵,暂且在一间客栈里容身。

卫青檀已经累到睡着了。他还是没有安全感,连睡觉都要双臂环胸,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少祭官的目光落在掉出衣领的玉简上,随后,擡手虚虚抚在卫青檀额上,感应了片刻。

末了。

他明白了什么。

一瞬间震惊,又难以置信。

这是神契!

仙尊竟然跟座下弟子结了神契!

少祭官阖眸,心里明了——仙尊动情了。真是离经叛道,令人匪夷所思。

可是仙尊,卫青檀超出因果,亦不在此间轮回中。既然没有因果,那么,任何人都得不到他。

——

回到仙院时,天色大亮。

摘星阁弟子们昨夜抢险救火,事后又帮忙安抚受惊的仙府弟子,以及净化云陵上空被灵火焚烧后,污染的灵泽。

即便发现了少祭官不在,一时也抽不出身去寻。

竟不曾想少祭官不在摘星阁暂住的仙院,人也不知去向。日常侍奉少祭官的几名弟子几乎吓得面无人色,甚至不敢去通知大祭官,急急忙忙就要出去寻。

才刚至前院,就同从外回来的少祭官迎面相遇。几名弟子大松口气,赶紧涌上前,拱手请少祭官回房。

少祭官置若罔闻,径直往大祭官所住的寝宫方向行去,身后几人连忙压低声说此事并未通知大祭官。

可少祭官依旧置若罔闻。

一直追到寝宫外,那几名弟子未经允许,不得擅闯,只能胆战心惊望着少祭官独自进去。

少祭官见寝宫周围没有设结界,心中了然,大祭官在等他。

擡腿就踏了进去。

没有丝毫犹豫,一掀衣袍,屈膝跪在了寝殿外。

他知道昨夜之事,很难瞒得住大祭官,也根本没想隐瞒什么。

很快,殿门就从里打开,大祭官唤他进去。

少祭官起身走进了寝殿,之后也不等大祭官开口,便又屈膝跪下。

少祭官道:“弟子有错。”

大祭官的身影,逐渐从空旷的寝殿中显露出来,闻听此言,略感诧异,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私自外出是错,彻夜不归也是错,把贴身的面具,戴在外人脸上,更是错。

玄羽说的是有错,而不是知错。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明心见性,禅宗悟道,很符合少祭官的身份。如此说来,少祭官又有什么错?

若是一定要说错,就错在他身为少祭官,却私自动情了。

可人非草木,谁又能做到真正的绝情绝欲?

大祭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

少祭官也不再多言。

师徒二人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右,因为谈情——色变,所以缄默不语。

片刻后,苍云秋果真现身于此。

一夜未眠。不知是仙主使了什么手段,还是昨夜灵火焚殿,刺激到了陆北辰,他体内的魔气越发压制不住。

若是换作寻常,苍云秋灵力充沛,打散凝聚成形的魔气,倒也不难。

坏就坏在,昨夜发生太多事,最后跟柳素衣的那一架,还是强撑着打的。

打到最后,灵力所剩无几。

回到仙居后,陆北辰依旧昏迷不醒,但再度有了入魔之兆,额间的魔印反复浮现。

苍云秋几乎耗干了灵力,好在左栏玉献出了回灵丹,说是临下山时师尊所赠,以防不时之需。师兄有远见,确实派上了用场。

多亏了那颗回灵丹,苍云秋此刻还能移形换影,直接闯入仙院。

苍云秋开门见山,沉声道:“说罢。”

可是少祭官却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大祭官只好替他说:“昨夜玄羽恰好遇见令徒,不知为何,令徒神情慌乱,一心逃离仙府。玄羽恐他被仙府弟子为难,便私自送他离开仙府。”

“不仅是离开仙府。”苍云秋沉沉望向少祭官,语气肯定,“你把他送出了云陵!”

少祭官知道,结了神契之后,卫青檀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仙尊时刻掌握。本就没想隐瞒。

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不过苍云秋此番也不是特意过来兴师问罪的。相反,他并不会怪罪少祭官。

只不过,他要取回少祭官从他徒儿那里,拿走的东西。

曲指施法,一簇灵光便从少祭官的衣袖中飞了出来,少祭官神情一变,立马施法阻挠,但依旧还是被拿走了。

玉简此刻就漂浮在苍云秋的掌心。

修长玉指慢慢收拢。

苍云秋道:“此物是我赠给徒儿保命之物,我知少祭官私自取走它,只是为了助我那徒儿逃走。”然后又同大祭官道,“我家徒儿顽劣,昨夜之事,想来也是他的主意。”

言下之意,既不怪罪少祭官,还望大祭官从轻发落。

大祭官颔首致意。

少祭官一言不发,却在苍云秋转身离开之际,才突然开了口:“他很害怕。”

苍云秋和大祭官双双望来。少祭官仰头,面上无悲无喜,语气却沉了两分:“望仙尊凡事循序渐进,不要逼他太紧。”

大祭官再度暗暗叹气。

苍云秋定定审视了他片刻,落了个“好”,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其实,少祭官不仅取走了卫青檀的保命玉简,还在离开之前,用自己的血,为他画了百道瞬移符。

画符用丹砂便可,这种东西在人间的客栈,也可寻得。但时间紧迫,找也需要时间。

更何况少祭官的血,画出的瞬移符,威力更盛。若一般的瞬移符能瞬息移动百步,那么,由少祭官的血画出的瞬移符,则能瞬移千步。

只要别遇见太厉害的修士,这百道瞬移符,足以保卫青檀短时间内安然无恙。

少祭官原本还想给他留一件法器的,但可惜他本身就不怎么用法器,只有一种名为“转生轮”的法器,可配合净化术使用。

因此,也不会随身携带什么法器。

知晓仙尊同卫青檀结了神契,卫青檀早晚会被抓回去。少祭官只好在卫青檀的额头上,打下净化术的烙印。

虽不能解开神契,但足以淡化结契二人之间的感应。

能为卫青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大祭官并没有处罚他,但身为少祭官,该有的自省,还是免不了的。他再度闭门反省。

空旷的殿室内,一袭玄衣的年轻人,面墙枯坐,身旁还放置一盏香炉,幽幽檀香,沁人心脾。和卫青檀身上的香气有些像,但不如他身上的清新。

四周寂静。

忽听窗外传来翅膀颤动的声音,少祭官霍然张开眼睛,下意识望去,隐约见一只小青蝶,瞬间眼眸一亮,刚要起身去追,那小青蝶就消失了。

原来竟是幻觉。

窗外没有什么小青蝶。

只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被困于四四方方的院落里。

少祭官一阵怅然若失。

突然觉得很孤独。

——

离开仙院后,苍云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自己与卫青檀之间,到底是纯粹的师徒之情,还是禁|忌之爱?

仙主自|焚前,就曾经问过苍云秋这个问题,那时苍云秋斩钉截铁认为自己分得清,也认定徒儿对自己是超出师徒之外的情。

可方才从少祭官口中得知,卫青檀很害怕时,又突然陷入了迷茫。

是他这个师尊一厢情愿么?

师尊令卫青檀害怕了么?

徒儿年幼,阅历尚浅,成长经历又那么令人窒息,是个很缺爱且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渴望得到母爱的同时,又何尝不想得到父爱?

从小到大缺少玩伴,卫青檀便喜欢跟薛一臣,张子真一起玩。

没有兄弟姐妹,卫青檀就认了义兄义弟,一口一声元琅哥哥,又一口一声元丰弟弟。

而左栏玉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朋友,兄弟?还是什么?

照这么一推,苍云秋在卫青檀那里,极有可能只是暂替了父亲的角色。

既是师尊,也是父亲。

比师徒之情更深一层的父子之情。

若真是如此,还真是苍云秋一厢情愿了。

苍云秋仔细回想,卫青檀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欲|念,要是当真对师尊动了情。应该会想方设法接近师尊,然后找机会就亲近亲近罢?

但是没有,卫青檀没有这样过,他对师尊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有变成菜青虫时,爬到师尊掌心,撒娇讨点吃的。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亲密行为——最起码卫青檀意识清醒时,再无半点逾越之举。

甚至远远不如待左栏玉亲近——苍云秋可从来没收到过卫青檀亲手做的小香囊。

也从来没有被卫青檀关心过睡得好不好……卫青檀怎么就知道左栏玉夜里睡不好呢?

左栏玉连这种事情,也会跟他说么?

因为无法确认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苍云秋感到困惑,甚至因为徒弟对自己的“冷漠”,感到难受。

仙主自|焚时,只有苍云秋是清醒的,柳素衣是后来才赶到的。因此,仙府自然会来向苍云秋讨个说法。

不仅是仙府,其余宗门,譬如同为仙门八家的天音阁,玄女宗,摘星阁,在此刻也不能坐视不理。

苍云秋分|身乏术,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连轴转,非常忙。

回灵丹虽然能快速补充灵力,但也会有一些副作用——譬如,灵力再度耗尽后,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苍云秋是在人后倒下的,身为仙尊,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虚弱不堪的一面。上一刻才召开了会议,下一刻就移形换影出了会堂。

在无人的角落里,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差点倒了下来。及时被一双手臂稳稳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