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闺女嘴上把沪市说得再好,翻出花来,她没亲眼瞧过,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
都说母女连心,唐书蔚自然是懂她话里的深意,当即便道:“等放了假,我带你们来沪市玩,瞧瞧沪市什么样子。”
火车向前开,带走不舍和离别,唐书蔚扒在窗户边往后望,唐家人还站在原地用力挥着手。
坐了一天的火车,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不好走,出了车站拦了一辆车,送到了家属楼门下。
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房间里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放在柜子里的被子也泛着一股潮湿味道。
幸好他们带来的包裹里有唐妈新弹的一床棉花被,暄软干净,可以让他们舒舒服服的睡完今夜。
在车上晃荡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疲惫,但看着家里地上桌子上的一层灰,邢忘撸起袖管去水龙头下接了一盆水出来,用抹布上上下下地擦了好几遍,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后,心里才算舒坦。
唐书蔚跟在后面帮忙把带来的行李分门别类收拾好,将离开时用完的空柜子都塞得满满当当。
当一切都做完后,一个月不住人的小房子才算是重新添上了人气,昏黄的灯光下,影子短短地铺在地上,微微晃着,淡淡温馨弥散开来。
邢忘将温牛奶倒进玻璃杯里,一人一杯小口啜着。
唐书蔚突然道:“妈好像给咱们装了一小罐祁门红茶。”她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随手将小茶罐放进橱柜里了。
祁红还是过年时亲戚送的,总共就两小罐,唐妈把其中一罐给他们带来了。
她起身去橱柜里翻找,果不其然就在这里。
邢忘:“大晚上喝茶,要睡不着的。”
唐书蔚闻言挑眉弯唇:“那就正好不睡了,做一些……事情。”眼尾勾人,向羽毛搔在心间,痒的抓不住。
邢忘猝不及防,垂眼躲开她直勾勾的视线,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像只白灼虾,白里透粉。
唐书蔚没有继续逗他,笑道:“我是觉得牛奶直接喝有点单调,调点红茶水进去,会更好喝。”
天色已晚,她也累了,便没有用复杂的做法,直接用热水将茶叶泡开,倒进喝了一半的牛奶里,白色的牛奶逐渐被染上红棕色,丝丝缕缕,密不可分。
她喜欢吃甜,就又加了点白糖进去搅拌,金属汤匙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唐书蔚将做好的简易奶茶递到邢忘唇边,眼含期待:“尝尝看。”
邢忘有瞬间的失神,清透的玻璃杯沿还隐隐能看到她遗留的唇纹,他低下头印上去擡眸直视她,奶茶丝滑香甜,从齿间滑进,喉头滚动咽下。
唐书蔚被他看得有些脸热,这下换她移开视线,将杯子放到他手里,换过他的,将剩下的红茶水都倒进去。
转过身的刹那,她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心中腹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蛊了?
夜已深,邻居们差不多都已经睡下,只有他们家还亮着灯。
一杯奶茶下肚,浓郁的味道满足了味蕾,但红茶里的咖啡因也提神醒脑,本来疲惫的身体现下也充满了干劲。
唐书蔚在颠簸中紧紧抱着邢忘的脖子,心中直后悔,就不应该招惹他。
不知多久后,邢忘又缠上来,像只大犬一样抱着她,唐书蔚哑着声音推开他:“不行了,我好困。”
邢忘眼神清亮,充满餍足。
第二天,唐书蔚果然又起晚了,好在今天不用上班,可以任由她躺在床上睡。
邢忘也知道自己有些过火,颇有些讨好她的意思,唐书蔚气的不行,不想搭理他,翻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
邢忘趴在床前,嗓音有些沙哑:“晚上我们去富新餐厅吃西餐吧。”
唐书蔚闭着眼不出声,西餐有什么好吃的。
邢忘知道她醒着,哄道:“大学的时候任哥经常带陈嫂子去吃的,我们也去尝尝吧。”说得可怜巴巴。
唐书蔚最受不了他的委屈样,只好无奈睁开眼:“好吧。”长了两次嘴,第一次险些没有发出声,这让她更加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邢忘低低地笑:“下次不会了嘛。”
“你还想有下次?”
邢忘不说话,在她的怒目中以吻缄口。
随后从床上把她连被子一起打横抱起来,唐书蔚连忙勾上他的脖子,眼神有些惊恐:“你干什么?”
“抱你去洗漱。”
唐书蔚踢腿让他放自己下来,邢忘不停,唐书蔚无法,随他伺候。
等二人闹完后,一天过去了一大半,唐书蔚也饿的不行,邢忘学着昨天她的做法给她调了一杯热热的奶茶。
唐书蔚看着昨晚的“罪魁祸首”,恨恨地接过喝下。
富新餐厅是前几年刚开业的西餐厅,价格相较于本土的中餐厅来说,很是不便宜,但乐于赶时髦的年轻人经常会将约会地点选在这里。
二人换掉家居服,唐书蔚还画了个淡妆,一起坐公交车过去。
路上唐书蔚提议道:“等开春了我们也买一辆自行车吧。”
“行。”虽然他们工作的地方都离得很近,但邢忘想来事事都依着她,因此并不反对。
唐书蔚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说:“春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骑车出去望风,就不用坐公交车了。”
“好。”
公交车站点离餐厅还有一段路,二人下了车后又走了一会儿才到。
这时候的西餐厅是很气派的,门口站着穿戴统一的迎宾人员,邢忘和唐书蔚牵着手在他们的微笑中走进去。
一进去便立马有另一个服务员迎上来,带他们到预约好的位置上。
这家餐厅要提前预约,任伟才跟邢忘说过,所以他提前打了电话。
预约的位置在二楼靠窗,稍一侧身就能看到楼下来往的行人,邢忘知道唐书蔚喜欢看风景,特意约的这个位置。
到了地方,唐书蔚果然很满意。
两个人坐下后看菜单,点了炸猪排、奶油蘑菇汤和意大利面,还叫了两杯红酒。
餐厅内人并不是很多,各个桌子间也都隔了不小的距离,大家在自己位置上聊着天。
菜上来后,还有配套的刀叉。
邢忘虽了解过用法和礼仪,但因为没用过,所以并不熟练。
唐书蔚从不拘泥这种小节,也不在乎是左刀右叉还是左叉右刀,她笑道:“它只是用来吃饭的工具而已,和咱们的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不耽误我享受美食就可以了。”
她拿起叉子卷起一点意面,动作随性自然,栽放到嘴中慢慢咀嚼,虽不符合西餐规矩,但并不让人觉得失礼。
而且周围的人都在吃着自己的饭,大家素昧平生,并不会有人关注他们。
邢忘也笑,学着她的样子吃面。
猪排炸得酥脆,用刀切开时,会有渣渣掉落在素白的瓷盘子中,金灿灿的。
这些菜品都是沪市厨师自己琢磨出来的改良版口味,更加符合本土人的口味,炸猪排蘸上一点辣酱油,味道很是不错。
奶油蘑菇汤也很浓郁,有点咸又有点甜,蘑菇粒口感湿软,夹杂在奶白色的奶油汤中,每次嚼到都有一种惊喜感。
今天算是上班前的最后放松,明天就要回归规律的上班生活了。
从西餐厅刚回来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唐书蔚走过去打开,惊喜道:“嫂子!”
来人正是隔壁的陈茵。
唐书蔚看着她又大了点的肚子,连忙将人小心迎进来,扶着坐到小床上。
陈茵笑道:“我听说你们昨天回来了,今天一下班就过来敲门,结果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也没人来开,我就猜着你们可能是出去玩了,刚刚在家里听到楼道有动静,就又过来。”
唐书蔚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说:“这是从我家带来的东西,本来说昨天就给你们送过去的,但回来的太晚了,就没过去打扰。”
陈茵看着盒子好奇:“这是什么?”
“我们那边叫‘果子’,其实就是一种糕点,会有点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在后世,这种果子简直就是她们那边过完年后走亲访友的必备之物,不过因为太甜了,很多小孩子都不喜欢吃。
但在这个年代,甜就代表着糖,只要是糖,就没有不好的东西,所以家里买了果子后都是要收进柜子里慢慢吃的。
小孩子们再馋也只能看着橱柜望眼欲穿。
“你大老远从家里过来,还想着给我带礼物。”陈茵笑着道谢。
唐书蔚带了好几盒果子,带给办公室里的同事还有班里的学生。
她看着她的肚子:“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快有九个月了吧?”
陈茵月份大了后就很少再化妆了,带着点雀斑的脸上宠满了母性的光辉,她笑着点头,眼睛里都是星星:“是,马上就九个月了。”
邢忘端了两杯热牛奶过来,放在小几上,孕妇不适宜喝茶,他就没有在牛奶里兑红茶。
陈茵擡头道谢,将杯子握在手里暖着。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陈茵起身告辞,唐书蔚不放心她,非要扶着她回去。
陈茵好笑道:“就隔了一面墙,就这两步路的事,不用这么小心。”
“那可不行,你现在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唐书蔚对这件事很认真。
陈茵拗不过她,只好笑着扶着她的手被她扶进了卧室。
卧室里没人,唐书蔚问:“任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出差了,过几天回来。”
唐书蔚点头,寒假期间,学校里也是有任务的,虽然不多,但也是要有人去做的,任伟才是本地人,假期不用回乡过年,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由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