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网到牡蛎壳这种东西就会把渔网弄破,他把垃圾挑拣完后破掉的渔网就放到老妈身边让老妈缝补。
陈越会指使陈智偷偷去卫生间倒一小桶水,用身子挡着不让老妈看见。
陈智一趟一趟提水,陈越一遍一遍给院子里的青菜浇水。
水浇得太多,把菜给浇死,老妈气得拿衣架打人,陈智挨一顿打,陈越要挨两顿。
他站在门前,看见离家前还是一层的小房子已经变成了两层楼,他想起去年时老妈在电话里跟他说过想把老家房子翻新,再往上建一层。
最近这一年陈越工资赚得多,打回来的也多,除了给陈智看医生这项必须支出外,剩下的她都存着,存着好给家里翻新。
她总想着建一栋好一点、漂亮一点的房子,房间要大一些,也要多,至少得够住。
家里房子够大,以后陈越也好谈女朋友。
陈智蹲在院子的小菜地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陈越歪头看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小智!”
蹲着的人站起身,也跟着歪头,像是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一样,盯着陈越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把手里的东西丢了,高兴地跳起来朝陈越跑来。
“弟弟!是弟弟!”
陈智长得比陈越高,现在看着也比他还壮,陈越身上伤口还没好全,生怕被他撞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抓着陈越的手晃悠,边笑边叫:“弟回家了!”
陈越好久,好久没看到陈智了。
他眼眶有些红:“小智,站好,别晃我。”
陈智虽然智力低下,但跟他说话他都听得懂,也很听陈越的话,陈越说完他就松了手,但还是很开心地在陈越身边转。
陈越拍拍他后背:“妈呢?”
“在做饭!”
陈智眼神一直停留在陈越身上:“弟,哥想你,你都,不回家。”
可能是陈智过于兴奋,说话声大得老妈在厨房都听得见,她手上还拿着锅铲,站在门前有些震惊,像是被突然出现的陈越吓了一跳。
陈越扬起嘴角冲她笑起来:“妈。”
张应秋早年丈夫去世,到码头认领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衣物时摔了腿,那会儿陈越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她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操办葬礼,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腿伤没来得及好好治疗,时间长了落下了病根,现在走路总是跛脚。
其实慢慢走的话不明显,但走快了就能看出来。
陈越对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心疼母亲辛苦一个人照顾陈智,又讨厌她的偏心。
长大后他才逐渐发觉,大多数亲情里都是爱夹杂着恨的。
此刻见到母亲的第一眼,比爱恨更先涌上心来的,是心疼,是自责。
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没用,为什么不能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她已经年过半百了还要这么辛苦。
他为什么好几年不回家,为什么不多回来看看她。
陈越回来得突然,张应秋没做好准备,她霎时红了眼睛,拉着陈越左看看右看看,又转身进厨房,嘀咕着说要再炒一盘菜。
夏天正是盛产芦笋的季节,小时候陈越很爱吃。
张应秋弯腰在水槽里削芦笋皮,知道陈越站在身后,边削边说:“二楼有一间带浴室的主卧是你的房间,你回来得突然,也没提前准备,里头都放着些杂物,晚点我再给你收拾收拾,今晚你先跟你哥睡。”
陈越站久了有些不舒服,可能今天走了不少路,太阳又晒,现在有些头晕,他靠在门框边,时不时擡头看一下四周。
家里翻新又盖了一层楼,格局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只是变新了。
又熟悉,又陌生。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故作轻松:“不用,晚点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老妈转头看了陈越两眼:“这次回来待几天?”
陈越沉默半晌,许久后才小声说:“这次放了挺长的假,我……”
他话说一半停下来,张应秋转头不再看他,继续削皮。
当晚陈越和陈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陈智睡里面,他躺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了,有些认环境,他一直没睡着。
睁眼躺到半夜,恍惚听见开门声后赶紧闭眼装睡。
他听见老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就着微弱的小夜灯灯光蹲在他跟前看了很久很久。
夏天睡衣宽松又薄,陈越翻身时都没留意到自己腰侧露出一片皮肤,擦伤的地方有些已经掉了痂。
他察觉到老妈掀开了他的睡衣下摆,很轻柔的动作,陈越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后他似乎听见了老妈的哽咽声,带着心疼轻声嘟囔。
“哪儿来的伤口啊……”
“怎么这么瘦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亲情线总会哭,一边写一边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