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们放心打就行。”
凌苍粟化成白泽。
他双目紧闭,兽角散出的灵光落在屏障上,显得屏障坚不可摧。
前面是一座破败的宅邸,旁边建起的壁垒原本坚坚固,如今已经被势如破竹的修士们攻破。
一道术法撕裂最后的屏障,问月鼎的脚踏入断壁残垣之间。
扬沙和浓雾的尽头,一群身穿金甲的魔兵护着一团黑雾。
他们的数量跟修士们比太过渺小,可魔兵们睁着赤红色的双目,像是无知无觉的傀儡般矗立着。
问月鼎感知到了诅天卷的气,可魔气有意掩盖,他不知藏在何处。
他们必须先解决掉拦路的魔尊。
两方对峙着,就在修士们准备强攻的时候,金属碰地的声音响起。
魔修们纷纷恭敬地让开道,一个高大的魔提着枪,拨开浓雾。
“我儿......”
模糊的声音从黑雾里传出,越来越清晰。
“你来了,我知道你要来。”
他身量高大,双臂宽阔,长得便是一副枭雄模样。
分明死到临头,可他却没露出半点恐惧之色,那张算得上英武的脸上反而还带着笑。
“你要杀了我吗?”他问付燃灯。
回答他的,是付燃灯对身后冷冰冰的下令声。
“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可我不会死在懦夫手里。”诏魍收敛起笑意,没管付燃灯,而是直直冲向许逐星。
超越化神期的灵力在四周炸开,压得不少修士喘不过气。
一道屏障将他拦住。
问月鼎捏着符的手剧烈地一颤,他神色发冷:“他原本没这般强。”
是诅天卷。
“聚拢!”眼见着修士们乱了分寸,他厉声下令。
术修们合力维护结界,这才勉强抵挡住魔修们的进攻。
不光诏魍回光返照回到全胜,他旁边突然冲向修士们的魔修各个都有近乎化神的修为。
许逐星被弥漫的杀意刺的汗毛倒竖,依旧冷静地张弓搭箭,射向诏魍。
问月鼎感知着四周杂乱的灵力,用符指引修士们击破魔修的弱点。
可还没解决掉几个魔修,魔尊进攻的屏障处,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有合体后期,还在往上涨。
问月鼎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因果笼罩在自己身上,和上辈子一般沉重又温暖。
只是这次它们不再把他当成容器,而是环绕着他,为他所用。
他给许逐星递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
屏障碎裂的瞬间,一箭射出。
问月鼎手中的剑发出悠长的鸣啸,巨大的白泽现身,朝着诏魍袭去。
“撑住屏障。”
他对着身后错愕的修士们喊。
“兄长!!”问海晏瞪大了眼睛。
没等他冲出去,便看到问月鼎险险地接住了诏魍一枪。
对上诅天卷,问月鼎身上的灵力层层往上拔。
一个岁数只有诏魍零头的修士,扛着最强大的魔修的威压。
眼见几个大能心照不宣地拔刃上前帮忙,问海晏及时冷静。
他咬着牙收回脚,挺直腰杆,冲着一旁还在状况之外的修士们大喊。
“别愣着,都撑住阵法!!”
眼见着姬见鲤要冲上去,他狠狠拉住对方:“你这点修为凑上去,去送死吗???”
姬见鲤红着眼,死死盯着问海晏:“他真会死的!!”
“我只听我兄长的话。”问海晏麻木地看着他,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哆嗦着开口:“回来...别给他添乱。”
他一嗓子,把齐改一行也喊得冷静下来。
修为不够的修士们重新构筑起防线,紧张地看着战局,心要跳出嗓子眼。
可不知为何,大能们一靠近诏魍,便被不知从哪来的力狠狠弹开,只有问月鼎和许逐星能近身。
问月鼎出乎自己意料地冷静。
他倾尽所学的剑招擡手抵挡,反攻。
一道箭再次射出,带着十分的力,直直嵌入诏魍的脊背,爆开连串火焰。
诏魍的动作凝滞了一瞬,水流萦绕的剑气刺入他的肩胛。
缠朱飞出绞向诏魍,修为迅速上升让问月鼎浑身的血液起起落落。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霞明镶嵌的鱼龙血明明灭灭发着光,因为承受不了太强的灵力冲击,已经在破碎的边缘。
许逐星仿若未见,收弓抽出那把不听话的灵刀,不要命般刺向诏魍。
刀没能起太大效,但引开了诏魍的注意。问月鼎的剑又刺下去了半指长,侧锋狠狠往心口出剜去。
“.....赢了?”齐改空出只手狼狈地抹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喘。
“赢了?!”
付燃灯利落掀翻一个魔兵,担忧地看向不远处的问月鼎,随时准备冲上前。
修士们的心还没落下,一阵比刚才更猛烈的魔气再次从诏魍身上迸发。
结界骤然碎裂,刮伤了一片修为不够的修士。
已经虚弱的诏魍突然恢复修为显然不合常理,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跟魔尊缠斗的两人也被震得往后退去。
问海晏狼狈地从泥里爬起,吐掉嘴里的血沫。
他死死攥着问月鼎落下的玉牌,冲着众人大喊:“别停,继续起阵!!!”
“你们以为,真能打赢本尊?”
诏魍开口,发出的却是诅天卷的声音。
他轻松拔起嵌入地中的枪,上面血红色的凤目灼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一只眼映着许逐星,满是怒火。
它的一只眼映着问月鼎,全是恨意。
“我看到了,它宿在他的枪里。”问月鼎撑着剑,艰难地直起身。
他想到了他们一起在安浪镇平祟时的事。
“.....逐星,还记得如何驾驭枪吗?”
“我记得。”
“夺下他的枪。”问月鼎说着,忍着浑身撕裂般的疼痛掐起术法。
诏魍已经近在眼前,可他充耳不闻,只是微微阖目。
长发飞舞,上升的灵力将发带卷入粘稠的风里。
透过乱流的灵力,他预见到了它的下一步。
问月鼎眼睑下隐约冒出妖纹。
他睁开兽瞳,在诏魍得手的瞬间避开,咒印随着气扩散。
它像是流水般无孔不入,无声无息地穿过暴戾的魔气。它们被打散,又再次聚拢,坚决地涌向问月鼎所指之处。
看似细弱的咒宛若覆舟之水般,爆发出汹涌的灵力。诏魍体内肆意妄为的气变得凝滞而堵塞,他的步子也跟着僵硬。
几乎是瞬间,一枚箭刺入他的掌心,鱼龙血彻底碎成粉末。
许逐星像是一只迅猛的豹,以极快的速度夺下了他手中的枪。
被他握在手中,枪中横冲直撞的火灵力不甘地涌出,险些害已经半入魔的许逐星丧失理智。
他死死地握住想要挣脱的它,看向不远处的问月鼎,赤红色的瞳孔里神智清明。
失了枪的诏魍像是无根之木,修为剧烈地下跌着。
问月鼎身上浮出灵兽高挑的幻影,他俯瞰着这为恶多年的魔,缄默又淡泊。
他举起染血的剑,刺向诏魍的胸膛,灵兽的蹄踏破荒芜的地面。因果争先恐后地灌入魔道血肉,搅散了试图作乱的黑气。
魔尊无力地跪倒在地,高大的身体将地面砸出坑来,身上那层古怪的气烟消云散。
“快去!”凌苍粟呼唤着身后的修士。
修士们一拥而上。
只有很少数去管落败的魔尊,多数人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扶着他还有许逐星。
没人过问他为何会显出妖相,也没人好奇许逐星为何浑身都是魔气。
问月鼎艰难地擡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许逐星。
他跪在地上,依旧安静握着不停挣扎的长枪,像是一尊塑像。
灵力笼罩着他全身,许逐星手臂血肉模糊。
碍于长枪里的诅天卷,修士们依旧无法近他的身。
“逐星!”
问月鼎的心脏一阵抽疼,他冲着一旁的修士轻轻摇头,拨开迎上来的人群,飞奔到他的身边。
许逐星擡眸,无光的瞳孔里翻滚的暴戾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违和的笑意。
“月...月鼎。”
这一次,他真正帮到了他。
“为什么.....”
透过暄杂,问月鼎听到一声细微的,绝望的嘶喊从枪身传出。
“为什么?”
“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得歇斯底里。
“他不要我了,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结局而已....”
“你们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