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认命了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翌日, 月上柳梢。
问月鼎吃饱了虾饼,趴在许逐星头顶登高望远。
灯火通明的南风苑里,嬉笑嗔骂声不绝于耳。
“他们到了。”问月鼎转了个圈, 仰头看树梢, “舅舅, 我们走罢。”
一旁的树杈上, 还蹲着一颗球。
闻言, 白毛球从树上一跃而下, 溅起一地落叶。
他抖了抖毛, 跟着两个小辈往里去。
因为头上顶了人, 许逐星不好走得太快,只像个闲散人,不紧不慢地跟在渡火宗修士后头,把问月鼎没事时的模样学了十成十。
他手里拿着一枚骨制的镂刻牌,按照问月鼎的指示给他们指路。
有妖想要拦,他就挥挥手里蕴含着灵兽气息的骨牌。
吵架之事,硬气许多的渡火修士自会搞定, 用不着他们帮忙。
好不容易闯入内室, 姬见鲤怕人跑了, 火急火燎地同许逐星道:“你能不能走快些?”
“走不快。”
正事在身,许逐星不好甩脸走人, 只冷冷道:“妖对术法的理解高于人, 再往里全是暗阵, 你想送死就去踩。”
果不其然,打头的术修连毁了两处阵。
“...是我疏忽。”
姬见鲤不情不愿地道歉。
许逐星没理他。
“有血腥气。”
同时,他头顶上传来问月鼎的声音:“白泽的灵力在左道,当心天顶。”
他话音未落, 在他们前头的法阵悄无声息失了效。
“走。”凌苍粟拍了拍毛上的灰。
不知是感知到了何物,他的语调沉得可怕。
“里面还有活口。”
他们往左边迈步时,身后终于冲出坐不住的妖来。
“前头是跑堂们休息的地方,诸位请就此止步。”
“我们搜查名正言顺,你们没道理阻止。”
姬见鲤倨傲又烦躁地看着他们:“若是执意要拦,别怪渡火宗刀剑无眼。”
他话音落下,传出整齐划一的拔剑声。
“只是有白泽大人的骨令,但没有白泽本尊到场。”
为首的妖还在试图狡辩。
“所以我们还得确认。”
“是谁说没有白泽?”
光芒大盛,凌苍粟冷脸现形。
“你们不光借用我族名号兴风作浪,还私藏我族人遗物,我今日就是要搜!”
“谁想拦着,便来试试。”
渡火宗的修士们出现一瞬慌乱,但很快训练有素地安静下来。
“白泽?”
为首的妖表情瞬间僵硬:“....当真还有活着的白泽?”
凌苍粟的现形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我没在族内待过,无法知晓散发灵力的物件为何。”问月鼎轻声道,“不过,恐怕是极其要紧的。”
舅舅现了形,他还不能现。
趁着所有人僵持的功夫,问月鼎从许逐星脑袋上溜到肩上,再蹦到地上。
没等许逐星制止,他划出一张符咒用嘴叼住,甩向摇摇欲坠的墙根。
毛球能用的灵力有限,他只能将墙砖击落半块,不偏不倚砸在地上。
地上发出的响声单薄,他用巧劲刚好敲中阵眼。
许逐星连忙引一道火击中砖石落地之处,火星飞溅,细弱的求救声和哭泣声隐约传来。
“
姬见鲤回过神来,连忙指挥站着的渡火宗修士。
有暴怒的白泽压阵,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开地砖的机关。
推开两道石制的暗门,血腥味冲得姬见鲤连连咳嗽。
第三道石门打开,鲜血飞溅到开门的修士脸上,随后,一只苍白的手伸出。
“救我...救我!!!”
是浑身糜烂的妖族在求救。
许逐星抓起差点被弄脏的毛球放在肩上,拨开人群,往下看去。
里头的景象触目惊心。
地窖封了好几层,可其中的空间极其狭窄。
若是问月鼎这般高的成年男子,想要站着都困难。
下边密密麻麻堆着不少妖,有活有死,更多的半死不活。
“他们都缺了灵脉。”
问月鼎很快便找出病根所在。
“先别让人下去!”
眼见着有修士开始谈论是否要下阵,问月鼎急忙出声。
“这暗室底下有处法阵,也不知是否危险。”
“给我些时间,我能找到阵眼。”
许逐星将他的话转述给姬见鲤,渡火宗修士这才歇了心思。
弥漫的妖气极其影响人的判断,可问月鼎推测阵眼就是白泽的遗物,便循着白泽的气找。
果不其然。
小纸人没费太大力气,在堆满尸体的阵眼中间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木匣。
它被压在尸体之下,鲜血渗透进木料里,染出诡谲的色。
似乎是一对....白泽的角。
“舅舅!”
问月鼎不敢轻举妄动,忙唤来凌苍粟。
凌苍粟刚要转身,与他僵持着的妖群传出动静。
顷刻功夫,又冲进来一群妖。
而这群妖的修为,显然比先前就在的妖好上不少。
为首的银狼妖修为在合体上下,她上下打量着凌苍粟。
确认是本尊,这才客气地抱拳。
“凌苍大人。”她说的是妖族话,又说得很快,问月鼎险些没听清,“这是我们妖族的私事,应该关起门解决,您为何要帮着人族?”
“先别提人、妖,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从哪窃了我同族的角?”
凌苍粟丝毫不买账,眼神愠怒:“我不记得有白泽把角赠予给贺兰别羽。”
狼妖沉默半晌。
“是我们一年前,从杏仙源外围里寻到的。”
“只是想借来做镇物,用完之后,自会完璧归还。”
“不问自取便是偷!”
凌苍粟压着怒意,死死盯着他们:“白泽一族对桃壤贡献斐然,且从不贪图虚名俗利。”
“你们趁我不在,就是这般侮辱亡者?”
“我们没有办法。”狼妖眼中掠过惭愧,声音却大了些,“若没有镇物开启法阵,给灵脉送去妖祭,桃壤现在已经乱作一团。”
又是拿人的灵脉活祭灵脉。
问月鼎听着,心狠狠揪起。
像是老天开的令人作呕的玩笑,逼得各处的人妖魔三族露出本性,歇斯底里。
“戕害同族,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凌苍粟脸色黑得能滴水。
他在外太久,全然不知为稳住桃壤灵脉,这些高阶的妖修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把低阶的妖族当人看。
“用人族祭,他们的城主会管,除了小妖,没有适合的祭品。”
狼妖冷道:“贺兰妖主就是因着太心慈手软,前些年拿自己以身饲虎,闹得险些丧命。”
“有他前车之鉴,灵脉不蚕食低阶妖族,蚕食的就是我们。”
“你们把贺兰别羽如何了?”
狼妖深吸一口气:“妖主现在动弹不得,灵力枯竭,即将油尽灯枯,都是因着拿自己填脉的缘故。”
她深深看着他们:“凌苍大人,姬公子,收手罢。”
“我们不会打扰人族,也会把白泽角还回去,找新的镇物。”
“只抓无依无靠的小妖,已经足够宽容,但凡他们有相依为命的亲人,或者有路人施加援手,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事实上,这大半年来,妖族不敢出手,人族更是只想独善其身,睁只眼闭只眼。”
“说得唐皇,不还是欺软怕硬,为了自保!”
听着一旁修士的翻译,姬见鲤提着剑,气得满脸通红:”今日哪怕是妖,我也要救!”
“痴人说梦。”凌苍粟也丝毫不服软。
他一挥手,就要将木匣取走。
只要没了阵眼,法阵形同虚设。
眼见着无法沟通,狼妖轻轻摇头。
她身后的妖得了令,十来只妖齐齐摧动法阵。
暗室内还活着的妖们剧烈地抽搐着,疼得满地打滚。
他们手背、脊背上,灵脉清晰可见,摇摇欲坠。
这是要孤注一掷,抽干他们仅剩的价值填补灵脉。
凌苍粟要拦,被四五个妖修截堵。
原本已经离开尸山的木匣,又重重落了回去。
血肉堆砌之下,法阵隐约亮起血红的光。
危机时刻,一道青蓝色的光掠过。
黑发青衣的俊秀青年捏着骨令,现出身形。
缠朱卷起一道风,帮许逐星将缠着凌苍粟的小妖挥开。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问月鼎迅速依照凌苍粟的模样摧动灵力,和木匣里同族的角建立联系。
他学术法无师自通,看过一遍,便能学七八成。
为防止节外生枝,问月鼎用了十成的修为。
“压住阵,快压住阵!”
一晚上突然冒出两个人,姬见鲤已经看傻了,手忙脚乱地指挥渡火宗修士。
渡火宗的修士们慌忙施术,防止阵法反噬到问月鼎。
流光卷着木匣稳稳落在问月鼎手中,未干的血迹染得他白皙手指红了一片。
“凌苍先生。”
白泽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低着头微微阖目掩盖住兽瞳,客气地将木匣递给凌苍粟。
“您要的遗物。”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