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士们热切盯着,内向的李承渡往后躲了半步,又险些结巴。
“诸位好,在下承渡。”
“都累了一路,别傻站着。”
古叹热情地招呼着被团团围住的两人。
“快来坐下。”
边吃着饭,问月鼎边同他们说着正题。
“我已找到许逐星,只是他暂时不能和我们汇合。”
“魔族绑他当小魔尊养?”古叹匪夷所思,“亏他想的出来。”
许逐星真当上魔尊,怕是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整个魔域来明鹫宗找少宗主。
“依我看,您就该在昨夜把他直接绑走。”
蔺有盏幽雅地擦了擦嘴,又开始乱出主意。
“把他带回宗去看着,不让魔尊再有可乘之机。”
“我带着他跑了,留在沙泽的修士会遭殃,诏魍也不会放过他。”问月鼎放下茶盏。
“我想永绝后患。”
“蔺有盏,你这岁数真是白活。”
古叹柳眉倒竖,训着师弟。
“少宗主没你零头大,都比你想得清楚。”
“我是想着,就算魔族找麻烦,也是我们担着。”蔺有盏讪讪,“总不能让俩加起来不到四十的孩子扛。”
“因我而起,就是我应该扛的事。”
问月鼎看向两个修为最高的同门:“古师姐,周师兄,过会需要你们留一下。”
和付燃灯的合作,他得详细听他们说。
“行。”古叹爽快地应。
承渡不太适应人多的环境,早早便回屋休息。
问月鼎把他送走,这才折返回来。
眼见着吃得差不多,碗筷也已经收好,古叹绷着的脸上露出笑意。
“其实有些事,我们一直想问少宗主。”
“当然若是少宗主不肯说,也无妨。”
旁边的师兄小心翼翼道。
来的人都是和他关系好的同门,他们是很好奇,同时也担心。
之前看问月鼎状态很差,见过许逐星后,才渐渐好起来,他们终于敢问他。
“没什么避讳。”被熟人盯着,问月鼎有些不自在。
他自然清楚,他们好奇何事。
“我和他...在一起有一阵了。”
明鹫宗的规矩是办过礼才算道侣,问月鼎只能换个说法。
“哦....!”
不知是谁轻哼了声。
“喜、欢、了有一阵了~”蔺有盏朝着旁边的修士挤眉弄眼。
“我就说他俩好着,眼神都能拉丝,你还不信。”
“难怪您前些天和丢了魂一样,怎么都得来。”
古叹憋着笑:“师弟平日虽温和,内里还是性情中人。”
问月鼎被说得一阵脸热,只轻轻地嗯声。
“行了,差不多得了。”
眼见着还有人开始八卦问月鼎的情感细节,询问许逐星的家庭状况,古叹咳嗽两声。
“既然许公子和少宗主好着,那我们更得好好救他,听到没有?”
“是!”
有师姐和师兄们在,当真是幸运的事。
如果师兄不自告奋勇替他和许逐星合八字,甚至认真考虑海晏要把许逐星喊嫂子还是哥夫,那就更好了。
问月鼎无奈地想。
连着十日,问月鼎都再没机会见着许逐星。
可付燃灯找到了他。
问月鼎赶到厢房时,五个师兄隐匿身形,齐齐守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坐得笔直的魔。
“少宗主,这真是你朋友?”
蔺有盏捏着符,狐疑打量着冷若冰霜的绿眸青年。
其他师兄希冀地看着他。
只要问月鼎一声令下,他们保证生擒这魔修。
“真的是我朋友。”
问月鼎好说歹说,这才劝退他们。
“问月鼎。”
和他印象中一般,付燃灯依旧少言寡语,让人琢磨不透。
“许久不见。”问月鼎坐在他对面。
“您可知道他这几日过得如何?”
“尚可,但出不来。”付燃灯淡淡道。
“他给你带了信,我临走再给你。”
“为何是临走?”
“信很腻。”付燃灯冰冷的表情出现裂痕。
“怕你听了,不想听正事。”
“....行。”问月鼎哭笑不得。
“请您先说正事。”
“希望仙家能帮我。”付燃灯毫不废话。
“所以,你肯信任仙门?”
问月鼎不动声色。
对于普遍仇恨人族的魔族,其实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不信,但我信你。”
“我见过你的生父,和你一样的好人。”
问月鼎的脸色未变,手指不自然收拢。
“我的生父?”
他的生父是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我知道你是半妖。”
“我见他,是在二十来年前,魔域深处的竭泽。”
“....之后他去了哪?”
问月鼎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语调。
舅舅说过,他父亲去了魔域,一去不回。
甚至没赶上他的出生。
“后面我走了,再没见他。”
付燃灯定定看着他:“等魔族平乱,我可以放你进去探查。”
“妖族敏锐,你或许能查到更多线索。”
“还有你养母去过的灵脉,我也可以让你去。”
“你为何愿意如此主动帮我?”
问月鼎及时收回情绪,保持住理智。
“因为你是好人,而且我需要你帮我。”付燃灯沉吟片刻。
“我没有时间了,父尊再打仗,灵脉撑不住,魔族撑不住。”
“他要我去和语阁,是为考验我,还要我拍回一件天字阁的顶阶破地咒。”
“我说咒法被拍走,才搪塞过去。”
破地咒十年内不能再次现世拍卖。
这是当时和语阁提出给他补偿时,他和和语阁提的要求。
这咒法专门用来打仗,摧毁性极强,而且伤人无差别。沙泽一带土质松软,地下多洞窟,魔尊想要干何事不言而喻。
“他连魔族的死活都不管?”
问月鼎蹙眉。
“他连妻子死活都不顾。”
付燃灯冷漠地垂眸。
问月鼎接着问:“你要我们帮忙,具体是需要我们做何事?”
“魔族打起来会顾不上两边百姓,我知道仙家不信我,我不求你们深入魔域。”
“只请你们在外布阵削减父尊的修为,待有魔族逃出,你们像待人族百姓一样待他们。”
付燃灯难得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他缓了缓,诚恳道:“作为回报,事了之后,我会和人族签订盟约,让你入魔域调查生父养母,把许逐星还给你。”
“但现在,我要他帮忙。”
哪怕回归魔域,他的修为也只有分神期。没有外力想要颠覆诏魍,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这就去回报宗门,着手布局。”
问月鼎的眉头舒展,他朝着他伸出手,就和先前的许逐星一般。
“您会是个仁君。”
“但愿。”
他只想给她清白。
可不是他做魔尊,便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付燃灯神色依旧淡淡,像是根本不关心魔尊之位。
“正事说完了。”
下一刻,他脸上露出无奈。
“现在,我给你读许逐星的信。”
“我能直接看。”问月鼎脸皮薄,自然不肯让他读。
“是他让我给你读。”
付燃灯茫然。
他只是在许逐星面前说了两句问月鼎的好话,许逐星就问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是半魔吗?”
“我母亲有很稀薄的人族血脉。”
付燃灯老实地答了。
然后,许逐星就要他给问月鼎读酸信。
他不懂。
“没事,给我看就好了。”
问月鼎连忙接过信纸。
上面没有不能让人看的露骨话,但是写得的确又酸又腻歪。像是十二三岁孩童早恋时,拿练字的纸写的信。
“好。”
付燃灯松了口气。
他犹豫了下,同问月鼎试探:“许逐星之前说,你是他道侣,你很厉害。”
问月鼎还以为他单纯在夸赞,全然不知“厉害”在并不谈性色变的魔族词典里,某种意味会更加强烈。
“他是我道侣,不过后面半句,怕是他说虚了。”问月鼎不好意思道。
“我不算厉害。”
.....虚了?
付燃灯神色古怪了一瞬,心中罪恶感稍稍减轻。
许逐星为不让父尊盯上问月鼎胡诌的话,多半是真的。
既然两人真是道侣,不管问月鼎虚不虚,厉不厉害,他都不算造谣。
付燃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半晌,他才憋出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