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道门缝,里面传出声音。
“你先前为何撒谎,斩钉截铁发誓没有携带黛乱?”
被五花大绑丢在法阵里拘束着,司主却还是吊儿郎当模样。
他费劲地耸耸肩:“我当时太害怕了,而且身上蛊太多,哪能都记得。”
一旁,渡火宗的长老急着捞自家公子,比和语阁修士更着急。
“那你倒说说....”他重重拍桌,“母蛊尖端处缺少的一截,若是不在姬公子体内,又是去了哪?!”
“可能断在我身体里哪处。”
司主无所谓道,“黛乱脆弱,缺胳膊少腿很正常。”
他还在情期,呼吸时轻时重,笑得无赖:“就凭这点捕风捉影的巧合要治我的罪,未免太过武断。”
他故意用狐尾勾旁边看守的修士,吓得年轻修士脖子通红,往后缩去。
“何时放我走?”司主无聊地打着哈欠,又将尾巴伸向渡火长老。
“我自己可还在情期呢,哪能害人。”
“孽障!”渡火长老慌忙躲开,气得吹胡子瞪眼,下意识要伏腰间配剑。
“奇怪。”
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问月鼎从昏暗里走出:“你一个蛊师,为何会和普通的妖一起进情期?”
“据我所知,所有进情期的妖,都是因闻了蛊香。”问月鼎不紧不慢。
“炼蛊者百毒不侵,蛊师不可能中蛊香。”
他看向司主:“这该如何解释?”
“问小宗主,你来晚了。”看着他,司主眼中萌生出恨意,更多的却是兴味。
“他们方才就问过我这话。”
“狐妖情期频繁,我的情期刚好是这阵子。”司主无辜道,“难道还得我改个自己的情期,才能不引起怀疑?”
“也就是说,现在是你正常的情期?”
问月鼎眼中带着探究。
“是。”司主斩钉截铁。
“好。”问月鼎笑着颔首,拿出李承渡的手劄。
“正巧我有个好友对蛊颇有研究,他说过,不同原因诱发的同一病症,脉象也会有不同之处。”
“所以摧动蛊、中蛊香和正常进情期,脉象都有极其细微的差距。”
“这差距很小,一般药修都不知,可碰巧那位好友把这些症状对应的脉象,都告知于我。”
问月鼎抽出誊抄的笔记,递给凌苍粟。
司主的脸色微微发白 。
母蛊可以捏死,可情期一旦开始,就无法人为地结束。
偏偏狐妖的情期还很长。
先前他还能说忘了黛乱在身体里,可妖正常入情期前会有预感,不可能分不清自己入情期是正常本能还是另有他因。
闻言,守在一旁的妖族医修连忙接过问月鼎递来的手劄。
另有医修上前,给司主把脉。
“别碰我!”千沆呲着牙,想要运起修为反抗。
可一道极强的灵力压下,他被压着,身形却逐渐膨胀。
一只火红色,身后长着八条尾巴,身长三四米的狐貍被捆仙锁束缚,艰难地喘着气。
九尾?
白泽传承的记忆掠过,问月鼎被灵力余威压得胸闷,脑中蹦出两字。
“阁主,您来了。”
问月鼎听到凌苍粟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却只看到虚幻的金粉飘散在空中,浩瀚又壮观。
“千沆,垂野。”
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从金粉里传出。
“你们要的证据已来,还要狡辩?”
狐妖的神情变得凶戾。
他发出呦鸣,看向众人,目呲欲裂。
一缕金粉落在问月鼎手心。
“我记得你,问家的孩子。”阁主赞赏。
“后生可畏。
“分内之事,前辈谬赞。”问月鼎恭敬行礼。
“若是没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晚辈就先告退了。”
掺和太多别派别宗的内务不是好事,尤其和语阁没有明显的偏向,和明鹫宗关系不咸不淡。
舅舅一直在给他递眼色,他也不想看繁琐的审讯和判决过程。
“好。”
“那姬家的孩子想寻你,若你乐意见他,便去找他。”
金粉飘向半空,汇聚成模糊的人形。
“若是不愿,我让人送你离开。”
“多谢阁主。”
“还想去吗?”
问月鼎传音给旁边不吭声的许逐星。
“当然去!”许逐星毫不犹豫。
问月鼎有素质,架不住他没素质。
他就爱看情敌落魄。
而且要自己说一点都不怨姬见鲤,他都觉得自己能坐进天字阁的佛窟里。
但凡姬见鲤小心点,以他的修为就不会中蛊。
问月鼎也不会被情期影响发挥,险些当众难堪。
“行。”问月鼎自然纵容。
出了门,他和气地和一旁候着的和语修士道:“请送我们去见姬公子。”
“就在这。”
往前没走几步,修士把他们领到一扇石门前。
“多谢。”
问月鼎刚想跟着进来,被许逐星一只手轻压住。
和他对视过,问月鼎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把头阵留给许逐星。
打开门,姬见鲤的状态瞧着不算糟糕,他神色憔悴,可身上穿戴依旧贵气。
这是渡火的宝贝疙瘩,哪怕和语阁囚着他,也只是好吃好喝的软禁。
“.....怎么是你。”
看到先进来的是许逐星,他脸上的期待变成失落,哂笑:“来看我笑话?”
他的心神一直不安,实在难对许逐星有好脸色。
许逐星见多了人,最懂怎么恶心姬见鲤这种傲慢的少爷。他假惺惺地笑着,眼中却流露出同情。
“姬公子,慎言。”他阴阳怪气。
“您落魄成这样,我怎还能看您笑话?”
装腔作势的土狗。
姬见鲤气得着火,在心里骂着。
后脚,问月鼎才慢悠悠跟进来。
“我们来七层,是为帮忙。”他疏离地看着呆滞的姬见鲤,补充道,“看在明鹫宗和渡火宗还有情谊的份上。”
“听闻姬公子找我,是有何事?”
“没大事,就是.....”
看到问月鼎,姬见鲤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抱歉。”
想着自己被蛊操控,往死里打问月鼎,他羞愧低下头:“我没想要把你卷了进来。”
“试炼而已,姬公子无需介怀。”
问月鼎还没开口,许逐星抢着答。
“您该清楚,他宽厚,不会太计较无关紧要的人。”
“多谢你,还愿意帮我。”姬见鲤压着额角青筋,继续可怜地看着问月鼎。
他长得好看,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要是换其他人看,铁定会心软。
他心里还存了点幻想。
至少问月鼎肯来看他。
可刚才问月鼎还有说话的意思,现在干脆嘴都懒得张。
姬见鲤没尊重许逐星,他也没必要帮着外人,让许逐星收敛点。
他脖颈处,和许逐星腰间玉牌一块料子的白玉坠分外醒目。
“不谢,月鼎一向菩萨心肠。”许逐星更加起劲。
他挺直腰杆,漫不经心道。
“他都说了,是看在宗门的面子上。”
“....”
姬见鲤死死盯着问月鼎。
明目张胆的狗仗人势,这都不管管吗???
问月鼎侧目看了眼许逐星。
继续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