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不是要你不管不顾冲去两地找死。”侧目,他认真地看着问月鼎。
“希望你知道一切,能好好想想,你接下来该如何走。”
这是他的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希望问月鼎能远离纷争,好好活着。
问宗主也是如此想。
“告诉你这些,是因你十八岁生辰时,问宗主算到你的命数有变。”
“你身上的劫难,原本在半岁时就因妖性被抑,已归于安稳。”
“可你结丹之后,它们又卷土重来,甚至比曾经更凶戾。”
改婴儿的命简单,给他换个爹娘,压个妖性,就能瞒天过海。
可十八岁的问月鼎,劫难已经避无可避。
不让问月鼎知道一切,只会让他在危难来时毫无抵抗之力,变成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听我要走,父亲才会爽快让我离家。”问月鼎思索。
“他想要我在苦修中,找到自己该行的道。”
“不全是。”
“若你出门只是一直游山玩水,不思进取,我们会想尽办法继续隐瞒,再次帮你压住劫难。”
哪怕为此代价惨痛。
问月鼎已经惨痛地失去了生父生母,他不能再要他糊里糊涂地死去。
但凡他缺乏负重的能力,他们就会替他背负劫数,换他一线生机。
“看到你的所作所为,我们意识到,你本就有能力知道真相,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一路上,在家中表现堪称糟糕的问月鼎,却自然而然地交出了一份份极其优秀的答案。
甚至在他们不指引的情况下,问月鼎自己在青屏山,都能摸到关于过往的线索。
也就是那时,一直都在担忧着问月鼎的问谨松了口。他以父亲的身份送来委托,引他来到和语阁。
和他拼命撇清关系的凌苍粟唤起他父母所剩无几的残魂,在和语阁门口守着他。
他们都希望,自己做出的选择能够不留半点遗憾。
“许逐星会为我带来不幸,也是真相的一部分吗?”
问月鼎轻声问。
“舅舅,我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理由,值得他那看起来极其随性的父亲如临大敌,冷淡懒散的母亲更是透着杀意。
“他给你带来不幸,是你娘在怀你时算的。”
“她算到那人小你一岁有余,半人半魔,生在夏秋交汇时,性情冲动,灵根属火。”
倒真挺符合许逐星,只是.....
半魔?
问月鼎愣了片刻,猛地睁大眼睛。
许逐星是半魔?
他寻思又仔细地搜索着两人相处的蛛丝马迹。
可一路上,他明明比谁都痛恨魔族。
他也从未和他提起过,自己有半魔这层身份在。
他忙问。
“您可确定他是半人半魔?”
“我的确是没感觉到这小子身上有魔气,但我相信云宿的预言。”凌苍粟想了想。
“能压住魔性的灵宝很多,你可以仔细观察他。”
他好心建议:“是人是魔还挺要紧,你早点弄清楚为妙。”
“要是他故意骗你,正好趁着他岁数小掀不起风浪,早点和他散掉。”
岁数小。
掀不起风浪。
这话,他在天卦形容红鬼面时,也听过一次。
总在关键时刻冒出来的红鬼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问月鼎的思绪纷乱。
“唉,说回来正事。”
凌苍粟没意识到他在恍惚,又开始絮叨起来。
“当时她算到,他会和你在桃壤相识,这也是她拼命要送你走的原因之一。”
顿了顿,凌苍粟的语调变得古怪。
“原本你被问宗主收养,压住妖性后,命中已不带他,可你十八岁时,问宗主又算到他出现在你命里。”
“不光如此,你们相识的地方换成鹭原,反倒会更早遇见对方。”
“可若是只有这两条问卦,我和他也可能只是好友。”问月鼎回过神来,“您同我第一次见,为何暗示我和他有情劫?”
“情劫其实是另一回事。”
凌苍粟摸着鼻子,尴尬:“我没云宿和问谨擅长卜卦,当时只算到你命中情劫有个男人。”
“也就是先前给你看到的那段,至于是不是许逐星....我真不确定。”
算卦讲究点到即止,他再算露太多天机,俩人都得遭殃。
“只是.....”他心一横,“我盯了你们一段时间,觉得就是他跑不了。”
要是左一个男的让他外甥伤心,右一个男的把他外甥关起来,外甥这也太倒霉了点。
问月鼎的交际圈简单,朋友都是眼神比鹭洲水还清澈的少爷们,自己都还天天被家里关禁闭,哪会囚禁人。
又性情带偏执,又和问月鼎私交甚密。
除了许逐星,凌苍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提点:“你想想,若是非有一个人岁数比你小的要拘着你,你觉得最可能是谁?”
没等他说完,问月鼎脑子里已经蹦出人选。
“为何非得做这种假设?”他避开他的视线,“舅舅,我修为不算低,寻常人关不住我。”
他实在是设想不出许逐星关他的理由。
抛开其他不谈,许逐星是很听他话的。
而且他把许逐星给.....
问月鼎咳嗽两声,掩盖下耳边的红晕。
太荒谬了。
“不管这些,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凌苍粟眯着眼,不依不饶。
“卦象也有可能出错,尤其是三方和在一起的卦象。”问月鼎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舅舅,我会找个吉日,自己再算一卦。”
“我的好外甥。”
看他开始装傻充愣,凌苍粟重重叹气。
“你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