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再把阳生推开。
问月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肌肉酸痛。
他没来得及坐下歇会,站立的地面涌出点点碎星,朝他的身体里钻去。
是枳榕树在给他渡去灵力。
水生木,两种灵力转化起来很方便。
问月鼎牺牲自己的突破机会救了整个青屏山,这份灵力是青屏山的谢意,也是歉意。
“我不需要您的灵力。”
问月鼎是个蹩脚的祭司,只能试图通过木杖和它沟通:“若您有余力,我希望您能救救两只金乌。”
倒不是觉得兄妹俩捅的篓子不够大,而是他实在担心他们太过虚弱,又变成扶桑木。
祭祀又累又烦,问月鼎实在是不想祭第二次了。
枳榕不回答他,只一味地往他身体里送灵力。
“它说,不要你觉得够,要它觉得够。”
“它一定要把你的修为补上,这是你应得的机缘,你不该躲。”
白泽懒懒同他道:“至于这兄妹二人,它会救,不必你担心。”
问月鼎:.....
他还以为青屏灵脉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脾气这么硬。
过量的灵力撑得他经脉生疼,重获新生的枳榕树还是没停下的意思。
问月鼎头皮发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再弱的灵脉也是灵脉,只要稍微漏点灵力出来,金丹期修士的经脉都很难承受。
他身体里的灵根仿佛要变成树枝钻出来,整个人像是被灌了十瓶酒,头重脚轻。
但不适之下,收益同样巨大,他的修为瞬间冲破三重,甚至省下了突破这一环。
眼见着问月鼎快要晕过去,两根藤蔓及时扶住他。
浮光加速流淌,继续给他强塞着修为。
闭上眼,问月鼎稳住心神。
来都来了,强给他的修为,扭捏着也没意思,还容易浪费。
不要白不要。
“...真是和她一样。”
白泽无奈轻叹:“天才,但修炼都得人催着来。”
此时的问月鼎正在专心炼化修为,自然没听到她的呢喃。
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
天边泛起一抹亮色,问月鼎的脚已经没了知觉。
不到一个晚上,他连破两个关窍,现在的修为将近金丹圆满。
这只是暂时的长进。
他的基本功太差,气海存不住这么多灵力,几日过后,修为又会退回金丹三重。
不过回退的修为也不会白白消失,会成为他下次突破的助力,帮他更顺利地结婴。
木灵力的存在,能更好地稳固他的根本。
可过多承载灵力同透支灵力一样,也是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
被椋木和阿梭扶住时,问月鼎的思绪已经开始模糊。
许逐星呢?
失去意识前的一刻,他盯着还有几颗未歇碎星的天,恍惚想着。
习惯当真可怕。
他其实也没认识许逐星多久,可他总觉得每逢这种时候,都会有个许逐星生龙活虎蹦出来,大喊着扶住他。
他记得跟着许逐星的纸人,半路就跟丢了。
.....希望他安然无恙。
.....
问月鼎乏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又是梦,又是荒野。
突破之后,总该让他多看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前边的糟心场景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手,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等到了。
眼前一花,沾满血污的手泛起白光。
来了。
问月鼎精神一振,忙屏息凝视看过去。
可当微光散去,他愣住了。
他的手臂化成修长的前肢,上面披着银白色的毛。
而他的手,则化成了蹄的形状。
问月鼎打小就爱和灵兽混在一起,也喜欢饲养灵兽。
可他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模样的兽前蹄。
兽蹄表面晶莹剔透,白底上染着墨青和烟蓝,像是带了胶感的玉石,里面藏着泼墨山水。
兽蹄形状像鹿蹄,可鹿蹄表面光滑,这兽蹄表面则有繁复图案。
似云,也似浪。
兽化状态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没等问月鼎看清楚,他的手又变回了原样。
暂时收拢心头的惊涛骇浪,问月鼎期待着自己能再变一次。
可事与愿违。
变的不是他的手,而是四周的场景。
画面一转,他从荒野跑到了军帐之中。
“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牲!”
熟悉的大嗓门撕心裂肺,吼得问月鼎头脑嗡嗡作响。
这是一段他没看过的场景。
他的弟弟手执双剑,仪态全失地赤红着双目,同面前的红鬼面男人对峙。
问月鼎立刻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就是那杀神凶星。
这还是他头回离他这么近。
问月鼎来了精神,借着对方瞧不见他,快步走上前去比划。
去掉玄衣鬼面过高的靴垫,两人身量差不多。
可这身高的男子太多了,更别提玄衣鬼面还可能乔庄过,到头是不是男人都不好说。
越思虑,问月鼎越觉得麻烦。
“把他还回来!!!”
几步上前,问海晏想要抓住玄衣鬼面的衣领:“你想要他死都死得不安宁,凭什么?!”
可他还没近身,就被一道金色的魔气阻拦在外。
还回来...这是何意?
问月鼎疑惑,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纷争。
面对问海晏的愤怒,玄衣鬼面不为所动。
他不杀他,也不骂他,只是安静地站着,高高在上。
玄衣鬼面用赤黑色战袍把自己裹住,连根手指都没露出来,包得比南疆的活尸还结实。
见是近距离见着了,可裹成这样,什么都看不出。
后退半步,问月鼎失望地离他远远地。
视线往下,玄衣鬼面腰间的饰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因无他,杀神腰间用红绳挂颗剔透的玉骰子,实在是太过违和。
这骰子质地莹润,染了很浅黛青和烟蓝,看着很风雅,带了几分灵气,被一身肃杀气衬得突兀。
不像是杀神喜欢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