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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月有盈 你的名字是。(1 / 2)

第24章 月有盈 你的名字是。

“不知。”

胖医修往嘴里塞着问海晏带来的鹭原特产白灵果, 含糊地应着自家少爷。

“不过...若四问公子不醒,他恐怕要一直颓丧惹。”

“唉。”

齐改做作地叹了声:“造化弄人。”

“等等——”

一直都很安静的问海晏突然惊喜喊:“兄长的眼睑,方才好像动了!”

“真的假的?”齐改忙定睛。

别说。

问月鼎睫毛还真在发颤, 只是幅度弱得像停在枯荷杆上的蜻蜓。

“哥。”

问海晏跪在床前, 握住问月鼎冰凉的手。

“你醒醒, 你看看我, 我是海晏!”

他浑身颤抖, 声音哽咽。

“问二公子, 你大哥只是睡着了, 没死没瘫也没残。”

齐改眼角狂跳:“别说得这般吓人。”

“.....海晏?”

在问海晏悲情的声声呼唤下, 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传出。

“哥!!!”

问海晏俨然把齐改的话当成耳旁风,红了眼眶,抱着问月鼎的手不撒开。

承渡来了精神,连忙搭上问月鼎的另只手给他诊脉。

“可算醒了。”

问月鼎要再不醒,他都得怀疑自己医术不精。

“哥,我前些天闭关了,昨日才得了消息, 趁着夜出关赶过来。”

问海晏一肚子委屈:“我不在, 你又没顾及自己。”

问月鼎的眼睛睁开条细缝, 因为不适应光照,很快又重新闭上。

“我听着有人喊我, 声音耳熟。”

被扶着坐起, 他阖目笑道:“就知是你在, 我该醒了。”

问海晏皱了皱鼻子,想抱他,却不敢抱。

从小就这样。

他和小妹比兄长好动,年幼时经常会把兄长吵醒。可兄长从未生过气, 还会好脾气地抱着他们去玩,直到爹娘来找。

他总说大哥懒,气大哥不修炼,可大哥从没敷衍过他们。

“别难过。”

问月鼎将手抽出,拍拍他的背:“我好着。”

“他、他现在不能着凉。”

一阵重响,承渡的声音结结巴巴传来:“别——别让缠朱过来。”

问月鼎勉强地半睁开眼,一条红绫正被齐改抓在手里。

没晾干的缠朱激动坏了,非要往问月鼎怀里钻,身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水。

“我睡了几日?”问月鼎安抚好缠朱,问狼狈擦手的齐改。

他恢复得很快,刚醒半刻,身体已经回暖。

“足足十八日。”齐改拿起折扇,“你睡着这么久,可发生了好些事。”

试锋和明鹫宗关系好,加上试锋本就想除伏异司,这回是下了血本,联合起闻讯赶来的明鹫宗修士,不留情面地整治伏异司。

虽然没抓到逃跑的司主,却也在短日内将伏异司半逼出暄城,让伏异司元气大伤。

“而想害你和承渡前辈的那午炬之,已经被衍灵来的人压着。”齐改眉飞色舞。

“就等你醒,他们好当着你面给他治罪。”

“抱歉。”木茭上前,朝问月鼎行礼,“是衍灵谷管教无方,出此等孽徒。”

“我代衍灵谷同问公子赔罪,也感谢您宽宏让他服药假死,而非当场杀他。”

“我不喜用私刑。”

问月鼎笑道:“他是贵宗的弟子,更需被贵宗处置。”

“问公子宽仁,巧化干戈为玉帛。”看问月鼎态度依旧温和,木茭如释重负。

“近些时日,我也在反思先前的自己...是否太过狭隘偏激。”

她的视线落在承渡身上。

“各族都有善人败类,医者仁为先,或许大师兄主张正确,可.....”

木茭冷淡的表情出现波澜:“可我劝过师尊,他无法接受大师兄的主张,仍要求师兄弃了沙泽,方可回谷。”

鹭原和暄城一代的宗门对异族较友好,可身处幽静山林的衍灵谷闭锁千年,谷内修士很难扭转对妖魔的敌对态度。

更何况有部分妖族和魔族,的确不干人事。

“那、那...便不接受了。”

承渡有些失望,但还是轻声应。

“如果衍灵谷有急事,师妹、师妹随时可以喊我回去。”

因为紧张,他结巴得更厉害。

“道路不同,不强求同行,但也至少不是敌人。”

问月鼎帮他说了他想说的话,替他们圆场:“愿你们都得偿所愿。”

“是。”

木茭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因为严肃惯了笑不出。

“不论大师兄是否叛谷,永远都是我师兄。”

她曾是高门大户不被看中的庶女,前路一眼望到头。

是一青衣修士叩开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将她从高烧中解救出来。

一听他想带走她,她那有十多个孩子的爹喜笑颜开,娘只敢躲在门后偷偷哭。

而她拼了命地点头。

她要离开,她一定要走!

那天,他牵着只有六岁的她从深宅大院走出,越走越远。

“往后你就是我的师妹,准备入门修医道吧。”

彼时的大师兄还没被磋磨得结巴,他意气风发。

“谨记医者悬壶济世,救天下人。”

他说了,她也一直记在心里。

......

师兄妹出去叙旧,齐改嫌身上沾了水要去换衣服,只剩问海晏坐在问月鼎床头。

还少了谁。

问月鼎擡头,少了的那人就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

一副犯了错事不敢进屋的模样。

问月鼎唤他:“尧犬。”

闻声,尧犬这才挪了两步:“你渴吗?”

问月鼎醒后还没喝过水,刚才又说了这般久。

“是有些渴。”

“是我不好。”受尧犬启发,狂喜中的问海晏懊恼地拍头。

“兄长肯定也饿了,我给你端粥去!”

“海晏,可是你熬的粥?”

此言一出,问月鼎刚有些血色的脸刷白。

他这弟弟哪都好,就是爱做饭,又做得很难吃。

他吃了几回,回回胃疼。平日就罢了,他现在怕是扛不住。

“没有,是许尧犬熬的粥。”

问海晏忿忿看了眼尧犬,拔腿就走。

这下,屋里就剩了俩人。

“你身体还不舒服?”

问月鼎端着水喝了口,余光瞄到尧犬的手背。

非常干净。

他醒了,可平时刺头似得尧犬还活像是打了败仗。

方才听齐改的意思,尧犬在他床头守了半个月,之前亲力亲为,现在倒是不敢往前了。

尧犬没吭声。

收敛起笑,问月鼎认真道:“我没怪过你,你何苦怪自己?”

“离了暄城,你打算去哪?”

尧犬避开他的视线,答非所问。

“不知道。”

问月鼎思索:“大概还是往南边走?”

那红鬼面魔族的尸体都臭了,铁定不是玄衣鬼面。

“我们一起走吧。”尧犬道。

“正巧离了伏异司,我也不知我该去何处。”

“我脚程慢,动作拖沓。”问月鼎面带惊讶,“为何要和我一起?”

不知去哪,纯粹是尧犬瞎扯。

尧犬自小在各处摸爬滚打,有主见的很,十八日足够他想十个方案。

“我知道,所以我能在路上帮衬你。”顿了顿,尧犬轻声道。

“欠你的命,我总要想办法还你。”

“言重了,我睡了半月,你最多也不过欠我半月时日而已。”问月鼎失笑。

他睡得很好,心情也很好,压根不怪谁。

“且就算没有我插手,你绑走承渡,结果大抵也一样。”

刚和师妹叙完旧的承渡原本要进来,闻声脸色一白。

无缘无故,为何要绑架他?

吓得承渡默默转身离开。

....还是继续和师妹聊会天为妙。

“不,我欠的就是命。”

尧犬倔得很,话题兜兜转转又倒了回去。

“行。”问月鼎打个哈欠,身体像无骨鱼一样滑进被子,“那等我睡醒,你找机会还我。”

没等尧犬继续犟嘴,他已经睡着了。

被子被人往上掖了掖。

“晚安。”

尧犬轻声道。

二日后,齐家书屋。

问月鼎幸福地摩挲着冰凉的麻将牌。

“.....”

尧犬的视线在三人间游走。

“所以喊我过来,是你们麻将三缺一,拉我凑数?”

“对。”

问月鼎微笑:“你说要与我同行,我就爱打麻将。”

不爱打麻将的同路人,他不要。

“真是怀念。”承渡轻叹。

“在边境处鲜少有牌友,我已多年没打过麻将。”

问月鼎醒后,他分出的魂被收走大半,只剩下半透明一缕。

“可我不会麻将。”尧犬横看竖看,觉得这些牌长得半斤八两。

他这十几年都风里来雨里去,和其他伏异客不说话,也没朋友,哪里会这玩意。

“没事,多输几把就会了。”齐改兴奋无比。

“快快快,我这牌太棒了!”

一个很多年没打牌的承渡前辈,一个新手许尧犬,这张桌上最尴尬的不能是他。

问月鼎摸着牌,笑容发自内心。

半时辰后。

“怎会如此?”

齐改脸色刷白,嘴唇不住哆嗦。

尧犬像是被眷顾了一样,弄懂规则后,摸的牌好得吓人。

.....或许这就是新人保护期。

而李承渡虽多年未打,却依旧牌技了得。

至于问月鼎,更是发挥稳定,赢得轻而易举。

“胡。”

他平淡地推牌,深藏功与名。

“问公子厉害。”承渡赞叹,“甘拜下风。”

尧犬本就不在意输赢,只是心不在焉抛着的麻将。

“你、你真没偷看?!”盯着问月鼎,齐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玩了半天,就他是个丑角。

“不行,不玩麻将了,我们斗鸡玩!”

他拍桌起身,震得麻将块到处乱窜:“正好我带了鸡。”

承渡四处看:“齐公子,何处有鸡?”

“在此!”

只见齐改从纳戒掏出两只贴了符的鹅毛掸。

“买定离手,哪个能赢?”

“这不是毛掸吗?”

尧犬问出了承渡的疑惑。

“此言差矣。”

齐改得意地将两个掸子丢在地上,原本是死物的鹅毛掸立刻抖动着浑身的毛,准备战斗。

睁大眼,尧犬难以置信。

拿毛掸子斗鸡....

谁闲得慌发明的这玩意,这群仙家少爷真无聊。

“这回我可没和上次一样动手脚。”齐改朝着问月鼎嚷嚷,“反正这玩法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大可以自己检查。”

尧犬:....

无聊的少爷竟然在他身边。

“用死物代替活物,比较省鸡。”问月鼎和目瞪口呆的两人解释,“两个鹅毛掸下的咒一样,选一个押就行,和斗鸡结果一样。”

“我....我....”

承渡因为太惊讶,又开始结巴。

他随意指了长条的毛掸。

问月鼎还没选,缠朱冒出来高兴地替他选了球状掸子。

爬在尧犬肩上的一排小纸人手舞足蹈,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开始动手动脚。

——选长条!

——圆的,圆的!!

——不可以都选吗?

他们原本是问月鼎的小法器,因为问月鼎身体没恢复,全都窝在照顾他们的尧犬那。

终于,小纸人吵出了结果,替尧犬选了长条毛掸。

选定以后,齐改擡手。

两团鹅毛瞬间撕打在一起,战况十分激烈。

“我还从未见过能让鹅毛掸打架的术法。”

承渡十分新奇。

“没见过才对,这是问月鼎自己研究的。”

齐改高兴地给毛掸子加油助威,尧犬不语,只默默看着问月鼎。

他肩膀上,一群小纸人蹦蹦哒哒,给长条毛掸助威。

“其实就是控物的术法。”

问月鼎心虚别开眼:“觉得好玩,就改了。”

“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大嗓吼得不务正业的几人俱是一惊。

“别玩了!”

扒拉着门,问海晏冲着他们招手:“你看谁来了?”

他身后,是一个肩膀上骑着个小女娃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面容严肃,女孩粉雕玉琢,瞧着都不可怖。

哗啦。

看到女童的瞬间,问月鼎忙擡手,平地弄出个幻术戏法。

先把麻将桌变成书桌,再把打架鸡毛掸子变成不会动的盆栽。

他的手速令人陌生,熟练度让人心疼。

“左丘长老。”

做完这些,问月鼎连忙迎上去,像是偷懒被夫子抓包的学生:“您怎么带着海清来了?”

“这是谁?”尧犬叫住打算逃跑的齐改。

“问月鼎这般怕他?”

“明鹫宗的长老左丘允,出了名的严师。”齐改拿扇子挡住嘴,默默往后退。

“别说问月鼎,我都怕他。”

“月月蝈蝈。”

在左丘长老皱眉叹气开念前,女孩先高兴地扑到问月鼎怀里。

“海清。”问月鼎忙接住他。

“嗯!”

她长得和兄弟俩不像,笑起来杏眼弯弯,瞧着更古灵精怪。

因为岁数小,牙齿还豁着几颗。

瞧小丫头高兴,到嘴边的念叨话被左丘允收了回去。

他扶着问月鼎好一顿看,眉头拧成川字,重重叹了口气。

“没出事就行,和你爹你爷爷一样,都让人不省心。”

他瞧见旁边站着的承渡,视线突然停住。

“敢问您是...李承渡?”

“正是。”

承渡忙和他行礼。

“衍灵首徒,果真是您。”左丘允眼睛一亮。

“我听二公子说名字,就知没记错!”

承渡面上浮现出局促。

“我、我已不在衍灵谷。”

他潜心学医,对其他宗门不关心,也全然不知左丘允为何这般热情。

“十年前沙泽一役,是您救了好些明鹫修士。”

老人朝着承渡郑重行礼:“副宗主回宗后总和我提您,今日才得一见。”

“你见过我娘?”

闻言,问月鼎的脸色也变得严肃。

曾经的明鹫宗副宗主,是他的母亲明含笑。

她出身低微,却凭借着努力拜入明鹫宗,一步步爬到副宗主的位置。

而后,她与宗主问谨相恋,结为道侣,成就一段佳话。

母亲曾于十年前率领明鹫宗修士,前往沙泽平乱。此次平乱十分成功,可她回宗后却一直郁郁寡欢,爹也愁了许久。

问月鼎忧心地旁敲侧击问过许多次,可他爹娘却什么都不肯说,还让他不许多问。

几年之后,母亲没抗住渡劫化神时的天劫,早早陨落。

娘走后,他爹深受打击,宗内无人敢提及她,副宗主的位置也一直都空着。

骤然听到母亲的过往,他一时心口发酸。

“....我有些印象。”

承渡极力思索,半晌才道:“十年前,似是有群白衣修士被困沙泽,领头人是位女修,她称他们从鹭原来。”

可她长得和问月鼎不像,他就没把问月鼎和她联想起来。

“对,正是。”左丘长老激动,“当时他们陷在沙阵中,不少修士受伤严重,生命垂危。”

“您治病后离开没留名,可明副宗主先前在衍灵谷见过您,所以认得您。”

“她回来后叮嘱我们若是再遇,定要和您道谢。”

“只可惜.....”看着问月鼎和他怀里的女童,左丘长老叹了口气,没再说。

“多谢前辈。”问月鼎和问海晏回过神,恭敬朝承渡道谢。

阴差阳错,他无心之下,救的居然是明鹫宗的恩人。

“多谢。”

问海清奶声奶气,学着两个哥哥道谢。

“分内事。”

承渡自己都忘了这码事,被谢得有些惭愧:“本是我要谢问公子,救我性命。”

“好孩子,出门一趟有长进。”

左丘允看问月鼎的眼神,终于带了赞许。

“正好你们兄妹说说话,我难得出宗一趟,得和齐门主去商量公事。”

“您慢走。”问月鼎忙道。

送走左丘允,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兄长,不去问问左丘长老娘的事?”问海晏闷闷不乐,低声问兄长。

问海清懵懵地看着他们。

她岁数太小,还没建立对母亲的印象,融入不进两个兄长沉重的氛围里。

“娘不希望我们知道。”

抱紧怀里的妹妹,问月鼎轻声道。

母亲的死,他已经问过许多次左丘长老和父亲,均已无果告终。而承渡也只是和他娘有一面之缘,更不清楚内情。

娘曾经在沙泽遇到了什么,终究不是现在能解开的谜团。

“月月哥蝈。”问海清天真地抱着他不撒手,“你受伤了,痛不痛?”

“哥哥没受伤。”问月鼎揉了揉她的头。

“骗我!”问海清不满,“我知道哥哥受伤了,还知道有坏人让月月蝈晕过去。”

问月鼎看向问海晏。

你和妹妹说的这些?

问海晏忙摇头:“不是我,她趁左丘长老不注意,自己套了试锋那群人的话。”

谁能受得了三妹眨巴着个大眼睛问话,他反正受不了。

问月鼎无奈。

他这小妹鬼精鬼精,多数人确实看不住他。

“月月哥哥,放我下来,抓坏人。”

问海清不罢休。

无奈,问月鼎只能把三妹放下。

小姑娘已经开始修炼,身体素质很好,小短腿蹬得飞快。

她找了一圈,走到尧犬跟前,仰头看着他。

她鼓着腮帮子:“头发弯弯的,长得凶凶的,眼睛金色的....”

“劳烦你张,张嘴。”

她一正本经说着敬称,弄得兄弟俩忍俊不禁。

尧犬不明所以,配合张开嘴。

“有虎牙。”问海清捂着嘴,“他们说就是你,你欺负月月哥哥!”

“抱歉。”

面对问月鼎的妹妹,本就自责的尧犬认罪态度极其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