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这带着些许侮辱性数字的工资,宋明宇的反应是:拉着她出去一顿消费。从商场五楼吃顿饭,到超市大肆采购,再到一楼买下她看不懂的游戏耳机和键盘——一个晚上,那点工资就花得精光!
她知道他有钱,知道他家里可能有钱。但他的这种消费习惯和观念,让她深深地感到别扭、不舒服,却又无力改变,因为他根本不听。这种失衡感,让她真切地觉得,婚姻,其实是挺难的。
她问过他,试图劝解他,引导他。但他怎么说?
“我又不靠这二千二活着,太恶心人了,哪天我就不干了!我这是给我爸个面子,先撑几个月。哪天有个什么点触到我了,我抬脚就走人。”
几乎每次发完工资,他都会有意无意地说上一句:“这工作你别看有编,实际上还不如街上打工的,只是图个名儿好听,切!谁在乎那个啊?我绝不可能把人生浪费到这儿,跟监狱没啥区别,就这点儿钱,还不够我来回加油的!。。。”
“没有刚上班半年就哐哐涨工资的。。。。我一开始才一千出头,这不也熬上来了?你不要老动不动不干不干的,听你爸的,准没错。。。再说了,新闻上都说了,以后工资要涨呢。。。还没开始呢。。”
但是他听不进去这些,尤其不喜欢听她说“他爸说的都对”。
她也知道,他还有一份收入,来自他上一个老板,一个做房地产和酒店生意的女人。这件事她不敢深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凭什么每月给他开那么高的薪水?要么是和他父亲有利益往来,要么就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目的。在她朴素的世界观里,天下绝没有这样的好事。
更何况,那女人还平白给了他一辆车的使用权。这两件事——新车,还有每月这笔不小的“薪水——连宋明宇的亲妈都未必能做到。庄颜实在觉得不妥,这笔收入,在她心里,绝不能算作这个新家庭稳定、合理的来源。
她忍不住又问他:“你这样花钱的底气,到底从哪儿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穷光蛋,你也不会改吗?还要这样吃香喝辣?”
宋明宇总是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把手放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乱她的头发,用狡猾的目光看着她:“傻瓜,别杞人忧天了。我有钱,我有存款。”
“存款多少?到底有多少能让你这样?你给我透个底?”她也假装用狡猾的目光回望他。
终于,在一个气氛十分融洽、情浓蜜意的夜晚,两人蒙在被子里嬉笑打闹。她在他的胸口,又喃喃地问了起来:“你到底……有多少钱呀?”
得意忘形的宋明宇脱口而出:“一百万,够不够你花?”
她听到这个数字,心里着实一惊。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来:有心花怒放的踏实,有觉得自己确是杞人忧天的自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甚至嫉妒。凭什么?他哪点比自己强呢?学习一般,只知玩乐,算账不机敏,人情世故不通,在单位说话直来直去,时常让人尴尬。恋爱时觉得那是纯真,婚后只觉得是没长大。就这样一个人,竟拥有一百万的存款,这还不算结婚时他父亲给的那一捆现金。
这一百万,像一笔丰厚的“封口费”,让她开始尽量努力地少管、少说他的消费行为。她也劝着自己,尝试跟上他的脚步。虽然她自己消费时,绝做不到他那样什么贵拿什么,但既然冰箱里塞满了那些好东西,她便也跟着喝咖啡,吃进口食物,晚上也跟着他煎两块牛排,喝一杯红酒,三不五时地跟着他下馆子,品尝那些她从未听过的各地美食。
结婚好吗?
应该是好的吧。
虽然三观和习惯似乎还未找到完美的契合点,很多东西仍在感受与磨合中,但身体,好像是真的变好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饮食的关系,只觉得自己的精力比以前旺盛了许多。过去的她,精力也一直打满,做事也利落,但总感觉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现在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蛋白质摄入充足的缘故,她没那么容易感到疲惫,集中精神处理事情的能力、反应速度,似乎都比以前更好了。
结婚好吗?
应该是好的吧。
她吃完早餐,洗净自己的餐具。
洗漱、换衣,闭上餐厅最小的那盏灯,朝单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