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建康策
建康宫城,原本属于,东晋皇帝的太极殿。
如今被冉闵改造得更加肃杀、简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血气息。
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阴云。
冉闵高踞御座,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面前巨大的青石地板上,铺开着一幅,清晰标注着各方势力动向的舆图。
玄衍、恒济、褚怀璧、墨离、李农、董狰等文武核心,皆肃立两侧。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墨离刚刚,用他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汇报了来自各方的最新情报。
“西线姑臧城破,张瓘殉国,凉州全境沦陷。”
“阿提拉主力,已抵达陇关外围,与邓羌部发生数次前哨战。”
“秦军依仗天险,暂未后退,但损失不小。”
“北线慕容恪‘驱狼’之策已现端倪,其使者‘贾仁’二赴匈营,疑似献上关键情报。”
“慕容燕国境内,兵马调动频繁,重心似在巩固河北,观望西线。”
“东线:司马道子残部,盘踞章安、临海一带。”
“虽势衰,却凭借水师和沿海地利,负隅顽抗。”
“并与海外林邑、扶南等偶有勾连,袭扰我沿海屯田及盐场。”
“内部的吴郡、会稽士族,清理已近尾声。”
“然反抗余波未平,零星刺杀、纵火时有发生。”
“新附之民,人心未附,屯田产出远未达预期。
“军中粮饷、器械,维持目前强度已显吃力。”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冉闵和众臣的心上。
尤其是凉州彻底沦陷、匈人兵临陇关的消息。
意味着,那把来自西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已经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并且首先指向了,苻坚的咽喉。
“都听到了?”冉闵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慕容恪想做渔翁,苻坚在苦苦支撑,司马道子这老狗,还在朕背后吠叫!”
“而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阿提拉,已经吞了凉州,就要叩关而入了!”
“天下汹汹,皆视朕为砧板之肉!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猛地一拍御案,坚硬的紫檀木,发出痛苦的呻吟。
“是立刻发兵,西进跟苻坚一起,扛住那匈人?”
“还是北上,先去端了慕容恪的老巢,让他没法看戏?”
“或者,先集中全力,把司马道子这坨臭狗屎,从江东彻底扫出去?!”
充满杀气的目光扫过众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这是决定冉魏政权,未来命运的战略抉择,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第二幕:庙堂辩
冉闵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如同炸开了锅,各方意见激烈交锋。
以大将军李农、黑狼骑统帅董狰为首的,激进主战派首先发声。
李农踏前一步,声若洪钟:“陛下!末将以为……”
“当立刻发兵西进,与苻坚合力,共抗胡虏!”
他指着舆图,“匈人虽凶,然其劳师远征,后勤漫长。”
“苻坚拥关中险塞,兵精粮足,若能得我大魏精兵相助。”
“内外夹击,未必不能将这头恶狼,斩于陇关之下!”
“若坐视苻坚被灭,则匈人尽得秦陇之地,实力暴涨,下一个必是我江东!
“届时,我大魏独木难支啊!”
董狰更是杀气腾腾:“陛下!管他什么匈人燕人,都是胡狗!统统该杀!”
“末将愿亲率黑狼骑为先锋,西出武关,直插匈人侧后,断其粮道!”
“让那阿提拉也尝尝,我汉家儿郎的厉害!”
他们的主张,基于民族仇恨,以及唇亡齿寒的道理,充满了武将的勇悍与决绝。
然而,以恒济、褚怀璧为首的务实缓进派,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恒济神色凝重,躬身道:“陛下,李将军、董将军忠勇可嘉。”
“然此策风险巨大,几近于赌博!”
他冷静分析,“其一,我军新定江东,内部未稳。”
“士族余孽未清,粮草物资匮乏,此时倾力西征,后勤如何保障?”
“若战事不利,或迁延日久,江东必然生变!”
“其二,苻坚、王猛,非是易与之辈,其与我大魏,现在也是敌对关系。”
“即便我军真心相助,彼辈是否会信任?是否会趁机算计?
“若我军在前线与匈人血拼,苻坚却保存实力,甚至断我归路,如何奈何?”
“其三,即便侥幸击败匈人,我大魏又能得到什么?”
“损兵折将,消耗国力,最后不过是帮苻坚稳固了江山!”
“而一旁还有慕容恪虎视眈眈!此乃为他人作嫁衣,智者不为也!”
褚怀璧也补充道,语气带着悲悯:“陛下,江东初定,民生凋敝,渴望安定。”
“若再启大规模战端,强行征发,恐生民变啊!内部不稳,何以御外侮?”
他们立足于,冉魏政权脆弱的基础和残酷的现实,强调巩固根本,避免冒险。
这时,一直沉默的玄衍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洞察局势的深邃。
“陛下,李将军之忧,恒尚书之虑,皆有道理。”
“然臣以为,西进助秦,风险过高,收益难料。”
“坐视不管,则养虎为患,终遭反噬。”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江东之地。
“当下之于我大魏,首要之敌,非在西、北,而在……东南!”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代表东晋残部的章安、临海区域。
玄衍继续道:“司马道子残部,虽如疥癣之疾。”
“然其盘踞沿海,勾连外邦,时时袭扰。”
“更重要的是,其存在便是我江东未能一统的象征,是心怀晋室者之希望所在!”
“不拔除此钉,则我大魏在江东,永远无法真正整合力量,应对未来之大变!”
他目光扫过众人,掷地有声:“故,臣之策,可概括为 ‘先南后北,固本待机’ !”
“先南:集中我大魏目前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
“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剿灭,司马道子残部。”
“肃清东南沿海,将江东真正融为一体!”
“此举可绝内患,收民心,稳根基,更可获取其水师、港口。”
“为我将来经略海洋、乃至……必要时跨海南下,预留后路!”
“后北:对西、北两线,暂取守势。”
“西线,谨守荆襄门户,密切监视匈秦战况,但绝不轻易介入。”
“北线,加强大江防线,防备慕容恪。”
“同时,可效仿慕容恪之‘微操’,以小股精锐,或利用‘五商十行’。”
“对匈人进行骚扰、破坏,延缓其攻势,增加其消耗,但绝不投入主力。”
“固本:趁此机会,全力推行恒司空、褚内史之策。”
“加快内部整合,清丈田亩,安抚流民,鼓励生产,囤积粮草,操练兵马。”
“尤其是水师‘幽冥沧澜旅’,需大力加强!”
“未来之争,长江天险与东南海疆,或成我生命线!”
“待机:静观匈人与苻坚、慕容恪三方博弈之结果。”
“若苻坚胜,必元气大伤,我可趁机西图荆襄或北上徐兖。”
“若阿提拉胜,其必与慕容恪发生冲突,我可待其两败俱伤。”
“若三方陷入长期胶着,则于我最为有利,可得最大发展空间!”
玄衍的策略,清晰、冷静,极具战略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