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已定,将这章程誊抄清楚,呈给朱元璋御览。
那章程里,宽宥与严苛并立,既要让倭人有口饭吃,又要让他们时刻记着臣服的本分,断无翻身作乱的可能。
几日后朝会,内侍捧着章程,尖细的嗓音在殿上回荡,将那加重五成赋税的条款念得明明白白。
话音刚落,先前那几位江南官员便按捺不住。
姓李的官员再次出列,眉头紧锁道:“陛下,此章程怕是不妥!倭人既已归降,当以怀柔安抚为主,赋税加重五成,未免太过严苛,恐让他们心生怨怼,反倒不利于安稳。圣人云‘苛政猛于虎’,还望陛下三思。”
另一位官员也附和道:“正是!过重的赋税容易激起民变,不如从轻定夺,让他们感念圣恩,方能真心归附。若一味用强,怕是与‘仁德’二字相悖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仍是抱着儒家那套“怀柔”的说辞,觉得这章程太过严厉,想劝朱元璋改改主意。
殿上众人目光交错,有的赞同江南官员之语,有的则觉得杨宪、刘伯温考虑得更周全,一时又起了些议论。
杨宪听得那些江南官员又在念叨“怀柔”“仁德”,心头火起,跨前一步,声音如雷:“你们倒会说漂亮话!当年倭人在沿海烧杀抢掠,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时你们怎么不出来念‘仁德’?如今倒替他们喊冤叫屈,做起好人来!难不成这些倭人是你们的亲爹,值得你们这般护着?”
这话又糙又烈,像一记耳光扇在那几位江南官员脸上。
他们顿时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当年倭患的惨状,朝中谁不清楚?
杨宪这话虽难听,却戳中了要害。
殿上众人也被这话震得一静,看向江南官员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异样。
那姓李的官员被杨宪骂得面红耳赤,气得手指发颤,厉声回道:“杨宪!你……你竟敢出此粗鄙之言,当真是有辱斯文!朝堂之上,论事当引经据典,以理服人,怎可如此口出秽言?你这般行径,对得起圣人教诲,对得起这身官服吗?”
旁边几位江南官员也纷纷附和,斥责道:“正是!杨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言语如此粗俗,简直是丢了我大明官员的脸面!”
他们一面斥责,一面挺直了腰杆,仿佛占了礼教的上风,只盼着朱元璋能治杨宪个“失仪”之罪。
朱元璋眉头一挑,沉声道:“够了!朝堂不是市井,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他目光扫过争执的两边,语气不容置疑:“杨宪言语是糙了些,却也没说错根本。倭人过往罪孽深重,加重赋税本就是应有之义。此事不必再议,就按刘基、杨宪拟定的章程办,谁也不许再改!”
说着,他一拍龙椅扶手:“退朝!”
群臣见状,再不敢多言,纷纷躬身行礼,眼睁睁看着此事就此定局。
那几位江南官员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退下,知道圣意已决,再争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