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捻着胡须,目光落在清单上,眉头却未舒展。
他指尖敲了敲案几,声音带着几分审慎:“疫苗?从未听过这物件。天花凶险,朕见得多了,多少人因此丢了性命。这东西来历不明,往身上扎针灌药,若是有毒副作用,岂不是自寻死路?”
朱标忙解释:“父皇,辽东医疗队已用这疫苗救了不少人,见效很快,且看他们处置疫情的手段,倒不像信口胡说。”
“手段再好,也不能拿皇家性命去试。”朱元璋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皇室子孙,哪一个不是金枝玉叶?万一出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此事暂且压下,让太医院先去查验查验,确认无害了再说。”
朱标见父皇心意已决,虽有些急,却也只能应道:“儿臣遵旨。那便让太医院仔细查验,有了结果再向父皇禀报。”
朱元璋“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只是眉宇间的顾虑,却未因朱标的解释而消减半分。
太医院的院判捧着疫苗匣子,身后跟着几位资深医官,围着那小瓶透明液体端详半晌。
琉璃瓶在烛火下泛着光,里面的药液清澄,瞧不出半点异样,可医官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东西看着倒干净,”一个白胡子医官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可来历呢?辽东医疗队只说是防天花的,到底是用什么配的?是草木熬的,还是虫兽炼的?连个方子都没有,怎知没有暗藏的毒?”
院判把匣子往桌上一放,沉声道:“咱们太医院的典籍里,从没记载过‘疫苗’这物件。凭空冒出来的东西,谁敢保证不是有心人弄出来的圈套?皇上万金之躯,若是这东西里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或是引邪入体的引子,咱们这些人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医官小声道:“可辽东那边说……用着有效啊。”
“有效?”院判眼睛一瞪,“眼下看着有效,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发作?天花是猛症,可这来路不明的药,说不定比天花还凶!依我看,这东西断不能进皇宫,更不能让皇上沾边——万一真是冲着皇上来的,咱们就是千古罪人!”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这疫苗透着诡异,与其冒险用在皇室身上,不如干脆拒了,省得惹祸上身。
最后院判一锤定音:“回禀皇上,此疫苗来历不明,成分难辨,恐有奸人作祟之嫌,绝不可用!”
朱标立于殿中,双手捧着那份辽东送来的疫苗卷宗,语气恳切:“父皇,儿臣已仔细问过辽东医疗队的人。他们说,这疫苗接种后,或许会发几日热,就像生一场小病,熬过那几日便无大碍,且此后再不会染上天花。”
朱元璋眉头紧锁,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热?若是烧坏了身子怎么办?你可知这病一旦上身,九死一生!”
“儿臣知晓父皇担忧,”朱标躬身道,“但辽东那边,上至将官下至百姓,绝大部分人都已接种,并无大碍。常大哥在信里说得明白,他自己和亲卫都已试过,确是稳妥。常大哥跟随父皇多年,忠心耿耿,断不至于拿这种事欺瞒咱们。”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朱元璋,眼中带着笃定:“天花肆虐多年,不知夺走多少性命。如今有这可能根治的法子,若因疑虑而错失,岂不可惜?儿臣愿先试种,若真有凶险,儿臣一力承担;若平安无事,便可在京中推广,护佑百姓。”
朱元璋看着长子坚毅的神色,沉默半晌,心中的疑虑虽未全消,却也动了几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