Φ一语毕,元和帝眸光微沉,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永宁侯的继室裴庄氏……可曾参与其中?”
周域拱手禀道:“经老臣与三司会审查证,永宁侯在淮南策划民乱一事,裴庄氏应未参与。”
“然则,永宁侯原配萧氏之死,及裴惊鹤女官自出生即被弃置在外,这两桩旧案背后,皆有裴庄氏的手笔。”
说到此,周域双手捧起早已备好的奏疏,继续道:“陛下,上述诸事之来龙去脉,及三司查获之人证、物证,老臣皆已详载于奏疏之中。”
“恭请陛下御览。”
李顺全疾步趋下御阶,双手接过奏疏,恭敬地置于元和帝面前。
元和帝一目十行,迅速扫过字里行间,忽将奏疏重重一合,声音里淬着寒意:“倘若天下外室都效仿这裴庄氏,处心积虑谋害正妻、戕害子嗣,后宅岂有宁日?正妻安危又何从保障!”
“你去亲自传话裴驸马,裴庄氏这儿媳妇是他自行清理门户,还是要等朕下明旨处置。”
周域:“老臣领旨。”
他并未立即退下,反而将身子压得更低:“陛下,老臣尚有一事启奏。”
“在彻查永宁侯府旧案时,三司官员意外发现,当年已故太夫人为清玉大长公主与裴驸马过继子嗣一事存有重大疑点。所谓的‘救命之恩’,实系精心设计的骗局;而对外宣称与太夫人丧子之日仅差时辰的八字,也并非永宁侯本人所有。”
周域的声音在殿中沉沉回荡。
“此事已由永宁侯生母亲口供认,永宁侯实为冒用其孪生弟弟身份,欺世盗名数十载,哄骗的永宁侯府太夫人将其过继,承袭了永宁侯府爵位。”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老臣实在难以决断,是否该将这段秘辛一并写明,张贴于外,若公之于众,当年永宁侯府的过继之事……可还作数?”
周域欲言又止,终是压低声音道:“若过继之事不作数……那裴女官如今的身份,又当如何论处?”
元和帝眉峰微蹙,沉吟片刻方道:“裴驸马既已对外宣称,认下裴女官这个孙女儿。当初过继虽是永宁侯府太夫人牵线,但最终认亲的毕竟是裴驸马本人。”
“既然认了,便让他自己做主吧。”
思绪流转间,元和帝已将其中关窍思忖分明。
裴桑枝与明熙的婚事本已门第悬殊,若再失了侯府千金的身份,日后在京中的处境只怕愈发艰难。
更何况,裴桑枝志向明确,意在朝堂,铁了心要走一条女子为官的路。
念及明熙那声“表叔父”,他日裴桑枝少不得也要这般称呼。身为长辈,不能将晚辈前行之路尽数断绝?
况且裴桑枝确有能耐,哄的裴驸马心甘情愿裴驸马率先认下她这个孙女。
既如此,他何不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这般有胆识、有本事的后辈,倒也值得他成全。
“传朕口谕,”元和帝抬眸,“裴桑枝既得裴驸马亲认,其身世便以裴驸马所言为准。”
“清官难断家务事。朕与诸位爱卿,又何必去揽这烫手的山芋,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周域,你说呢?”
周域当即脱口而出道:“陛下圣明。”
殿中三司官员皆是明眼人,见状齐声应和:“陛下圣明!”
永宁侯府的爵位花落谁家,横竖与他们无干。
既然圣心与裴驸马皆有意成全裴桑枝,他们乐得顺水推舟。
裴桑枝虽出身曲折,可在女官署这些时日的作为却令人侧目,确有几分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