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会面后,特区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已张开天罗地网。
李刚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所有对Z先生的近身监视被撤回,只留下高空“蜂鸟”无人机群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广域监控,以及远程红外和生物信号监测设备,对准了他藏身的那栋居民楼及其周边区域。没有监听,没有闯入,甚至没有在附近增加任何明显的安保力量,仿佛特区已经完全接受了Z先生的“解释”,并将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而在特区内部,另一场戏码正在上演。
王迁和阿雅居住的公寓楼周边,防卫明显升级。便衣巡逻的频率增加,楼顶设置了不引人注意的观察点,进出车辆会受到更严格的盘查。王迁本人出行时,明面上的护卫车队规模扩大,路线也变得飘忽不定。阿雅每次前往医院探望诺帕,都会有数辆伪装车辆交替护卫,路线绝不重复。特区新闻部门甚至“不经意”地流出了一条“内部通报”,称有关部门正在全力追查一名潜入特区的高度危险人物,提醒市民注意安全云云。
这一切,都像是特区在遭遇挑衅后,因无法锁定真凶而被迫采取的、略显被动的内部强化安保措施,将所有的压力和视线,都吸引到了王迁和阿雅这条线上。
藏身于居民楼地下安全屋的Z先生,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在黑暗中感知着外界的一切振动。
最初的几天,他极度警惕。通过安全屋内自备的简易反监控设备(主要探测无线信号和激光窃听),他确认住所内部没有被侵入。他小心翼翼地通过预留的缝隙观察窗外,没有发现固定盯梢点。但他不敢大意,深知第五特区的技术实力,对方可能采用远超他设备探测范围的手段。
在确认基本安全后,他启动了应急预案。
一天深夜,他利用预先设计的通道,悄然离开了居民楼地下室,没有惊动任何监控。数小时后,一个与之前佝偻钓叟形象截然不同的男人出现在了特区着名的“金沙”娱乐城。
他变成了“吴钦”——一个四十多岁,略微发福,穿着考究丝绸衬衫,戴着金表,手指上套着玉戒指,眼神精明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贪婪和享乐主义的中年商人。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带着缅北口音的骠语,身边偶尔会跟着一两个同样看起来像生意伙伴或跟班的人物。
“吴钦”迅速融入了特区夜晚的浮华。他流连于“金沙”的VIp赌厅,手法熟练地玩着百家乐和轮盘,有输有赢,表现出了一个典型赌客应有的兴奋、懊恼和不服输。他会在赢钱时慷慨地给荷官和小费,也会在输钱时低声咒骂,但总体保持着商人的克制。除了赌场,他也出现在一些高级餐厅和私人俱乐部,与人交谈的内容多涉及玉石贸易、地产投机,偶尔也会对特区的政策品头论足,像一个真正寻求机会的商人。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无形中测试着特区的反应。他频繁更换落脚点,有时是豪华酒店,有时是短期租赁的高档公寓。他故意在公共场合留下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带有特定暗记的痕迹(如特定的烟头摆放方式、杯垫的折叠角度),观察是否会被清除或调查。
特区方面的反应,似乎让“吴钦”逐渐放松。
他注意到,王迁和阿雅身边的安保依旧严密,甚至在一些他“恰好”出现的场合,能隐约感觉到便衣人员警惕的目光。特区媒体上关于“追查危险分子”的报道偶尔还会出现,但语气已不再那么紧迫。一切迹象都表明,特区确实将调查重点放在了内部保护和搜寻一个“不存在”的威胁上,对于他这位活跃的“玉石商人吴钦”,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