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生伤势不轻,被安排在厢房休息。他素来独来独往,没什么人情往来。院子也偏僻,除了仆从匆匆来了又走,没人来打扰。这下子负伤回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探望。
所以也不会料到,访客会是腾鼠。
进门时,落花生将手中瓷瓶压在枕下,瓶子里装着他刚刚从耳朵里取出来的密音虫。素来听说这腾鼠是个好事之辈,这次过来定是来打探赛况的。
应付两句便是。
进门后,腾鼠极快地关上门板,落脚极轻。看表情不像是打探什么,倒有点像做贼。
“你果然败了。”
落花生扫他一眼,发觉他表情并不惊讶,更像是意料之中。
腾鼠自顾自地上前查看了一下落花生的伤势。他整个魂体都有些动荡,分明是根基受了重创的模样。“是了,应该是这个路数没错。”
“你什么意思。”落花生觉出不对,这人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分明知道些什么。腾鼠抽凳子坐下,“其实我是故意被淘汰的,也是为了自保。”
落花生有些激动,强撑起身子想要靠近腾鼠,却被按住肩膀躺回去。后者面色有些为难,嗫嚅半天才道:“你虽素来凭实力说话。但这次我劝你不要报复回去。哎,别的我不能多说。”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刺一样突兀地站起身来。扭头对落花生说,“有人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顾非沅又做梦了,再次回到了少年时代,他记忆开始的时候。在被送入冥王宫之前,他的生命都是空白一片的。连想要回应起一星半点跟父亲相处的景象也不能。
入宫之后,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连一面都没见过。可是关于父亲的记忆却像是体温一样常伴在他身边,教会他所有夜皎一族血脉里传承的记忆。
在鲜少几次梦中,他也能感受到父亲与自己血脉相连,甚至恍惚地认为他尚有一息存在这世间。可是在这场梦里,象征父亲灵识的荧荧火光,被四方而来的劲风吹得不住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梦中的他只好拿两只手牢牢护住火光,却怎么也挡不住那风,渐渐地,火光越来越暗,他心里也越发焦急。额上渗出层层细汗,身体也无意识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他感到身边风渐渐小了,好似有人拿罩子将那团萤火围挡起来。原本即将熄灭的火光又春芽破土一样慢慢冒出头来,耳边有人细声低语:“不怕,不怕啊。没事的。”
鬼考落幕,湍鹤被安排在长乐坊当差,执掌轮回境。这轮回境能通前世今生,是冥界最为机要的所在。相传是天上某星君历劫时发现的一处清修之地。
地之彼岸,百丈悬崖之下,有飞流三丛,头挨着尾,尾挨着头,从左至右依次是前世、今生和来世。三泉交汇于一线之地,煞是奇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