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役们经常听到她登高唱戏,有时候依着院墙,有时候甚至攀上房顶唱。曲调哀切,念词凄怆。
大家都说这疯女人是被关疯的,才总想着要往外逃。结果逃也逃不开,还经常摔个半死。笑过之后又总不免哀叹一句,若是当初她脑袋裂了能当场死掉也好,大抵也是个苦命人罢了。
俏喜死在一个雪夜,活活冻死的。她生前的最后两年嘴上总挂着一句话:“师父,我不后悔,我只是不该来这个世上……”
名册当然记载的不会如此详尽,也是林西贝好奇,抽时间查来的。
所幸炼魂窟关押的每个囚魂都有命册,上面详尽介绍了犯人们生前的大小事务。有趣的是,最后批红处写着:张娘子,犯逃婚罪……
承屹浅抿一口清茶,擡眸看她:“笑,像张娘子那样。”林西贝便学着那疯癫娘子咧开嘴笑。承屹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靠近。
林西贝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那笑容也变得僵硬几分。
他仿佛不觉,凑得更近。微微俯身,刀削一般的鼻梁弧度硬朗。但眉目又过艳丽,彼此交相辉映出一种神人心魄的美来。林西贝吃不住,不由得往后仰了半寸,呼吸也变得短促。
承屹侧着头,浓密的睫毛黑如鸦羽,半遮住眸光,映衬出月夜昙花般的神秘魅惑。林西贝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只想离这个人远点。
“别动,看不清楚。”
两人就在这种你进我退的怪异姿势下僵持着,直到他说:“行了。笑得真丑。”
林西贝才深呼口气,暗暗又退开两步。
直到头顶上方飘来一阵嗤笑,林西贝才恍如梦醒。就见承屹那厮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玩味,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你在想什么我知道。”
而后把她手中小抄本一抽,卷在手里。拿纸筒尖推她眉心,轻笑出声:“别爱我,没结果。”
林西贝:这人得臭美到啥程度?!
承屹这人虽然厚脸皮了些,说话却是一针见血。毕竟林西贝生前连男人手都没牵过,更别提更进一步接触的经验了。
这样挑明了也好,兜头就浇灭了她心里那些迤逦心思。
说到眉目如画的男人,其实她家里还有一个。不过她看顾非沅跟看承屹时的状况也有不同,后者总让人想逃,前者却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说到林西贝家里家里那位眉目如画的男人,最近碰到点麻烦。
湍鹤一口咬定自家灵宠失踪一事,作为御灵师肯定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顾非沅倒好,没事人似的,还油盐不进。竟然比他灵鹤一族更加高傲,真是气得他牙痒。
连日不见斐斐身影,湍鹤一腔怒意正没处撒。这当口,不知是谁挑事,说在林家茅屋门前曾见过斐斐,这下顾非沅真成了靶子。
灵鹤一族向来孤傲自怜,鲜少与旁人争执。这次竟咬住煞娘子相公不放,顿时成了幽冥涧的一桩大事。
湍鹤将事情原委尽数写下,贴到公告栏嚷嚷着要召开引路人评议会,为自己讨要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