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沅伸手一探,更漏里盛的竟都是冰冷刺骨的冥河水。
滴答~
水面终于漫过碗口。
椅子上的人过电般醒转,迷迷糊糊地冲着水桶而去。操起桶里的水瓢,照着油罗根哗啦哗啦地淋。跟上了发条似的。
可能因为没睡精神的缘故,林西贝压根没察觉到背后有个人。听她口中喃喃作声:“一、二、三、四、五……”每念十个数便回身打一次水。
这样查着数干活,不仅动作精准,还能保证每瓢水浇下去花的时间都差不多。
顾非沅没再看,回去继续睡了。
林西贝差不多熬了一整夜,浇完第三遍水收拾收拾就可以上值了。这段时间修行以来,补了三魄,她感觉自己人味更足了。会怕会哭会笑,熬夜也会打瞌睡了。
好不容易硬撑着下值,立马回家去看暖房了。
再看那团油罗藤,跟昨天已是大不相同。上半部分干涸的湖泥结痂后变成了暖黄色,上手是稍显粗粝的触感。
目光往下,下半部分的油罗根系与地面接壤之处原本只有手指粗的荆条已壮大得如儿臂一般,密密匝匝,盘虬卧龙。
林西贝蹲下身来摸了又摸,感慨自己昨晚上这夜没有白熬。又赶忙跑了一趟鬼市,取了定做的‘马桶’回来安好。总算是大功告成。剩下的就看亮亮那小毛团子如何表现了。
是夜,林西贝早早上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还不忘盯一眼亮亮:你老大熬不住了,
毛团子冲她耸鼻子,表示保证完成使命。遂闭着眼假寐,安静地等待。
终于等到顾非沅起身。
他罩上黑袍,正欲往屋外走。却被亮亮一口衔住裤腿,一个劲地往回扥。顾非沅知道小东西这是有事告诉自己,便调转方向跟着它走。
越过小门,顾非沅第二次来到旁边耳房。一盏长明灯吊在半空,放出和煦又不刺眼的暖光。亮亮目标很明确,直奔着墙角去了。
那里放着个形状怪异的桶。桶身细长,上半部分凿了个半圆豁口,豁口处覆了只盖子。下半部分通过一截圆柱管连到外面去。
亮亮对着桶上蹿下跳,示意他将盖子拿起来。顾非沅照着做了,才发现盖子里侧有字——“恭桶”。
是谁费劲心机搞了这一切自然不必再猜,因为那字迹也跟主人一样呆头呆脑。
林西贝知道顾非沅抹不开面子,如果要她手把手教他怎么用这个专用马桶,社死的人肯定不会是她。思来想去,亮亮最是适合。才搞了这么一出。
可在顾非沅看来,心中涌起的却不是感动,而是不解。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游魂要费心费力为自己做那么多事,她图什么?
次日,补足了觉的人刚准备出门上值就遇到火急火燎的油葫芦。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丢进大个子的背篓里。一颠一颠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