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自打捡了自家相公回来,煞娘子的日常修行便丢了一大半。

她跟油葫芦不同,油葫芦和伽婆他们修的是灵体,吃啥补啥。她三魂六魄只余一魄,只能修习鬼道,干攒功德最是耗时费功夫。

在顾非沅来之前,她压根不会,也不需要做饭。

家里现在用的煤炉子还是借的鬼医的药炉。他自打有了身孕之后又尤其怕冷,她两天就得去挖一次煤,每天散值回来就烧火做饭。

见自家相公几乎什么都不肯吃,煞娘子急得天天去找鬼医,变着花样给他找吃的,好在这大红鲷鱼熬汤还算鲜美,养了半个月,顾非沅好歹能下地活动了。

锅里喜人的鱼汤正冒着白泡,升腾的香气擦边溜缝地钻出去,乘着幽冥涧特有的走地风挟到四方邻里的屋子里。

油葫芦虽然个子大,住的却是整个幽冥涧顶高的一栋屋。

那是一大株盘根错节的油罗树,四面透风,不过他也不怕冷。所以但凡哪户邻居一有个风吹草动,他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会儿恰逢他散值,刚窜上树干就闻见诱人的鱼鲜味,想也没想就循着味来到煞娘子门前。

“香~”

他蹲下身子,孩子似地守在锅边,不住地吸着鼻子。煞娘子一看他这馋虫样,竟有些为难,鲷鱼拢共只有一条,若是相公不在,她肯定想也不想就给油葫芦了。

可是顾非沅又是个不爱与人分食的,鱼汤匀了油葫芦他一定不肯再吃,只能尽早打消这馋虫的念头,她艰难开口:“油葫芦,这汤是我给相公熬的,不能分给你。”

油葫芦见她一脸坚定,委屈得整个面皮都耷拉下来。拿食指比了个一,表示匀他一口就行。

煞娘子还是摇头,他终于心灰意冷,孩子心性地掀开盖子狠狠吸了口香气,一溜烟跑了。

林大花心里不是滋味,油葫芦素来对她很好,自己有什么就给她什么。可是这会儿她连口汤都舍不得匀给他,心中既愧又悔,心事重重地端着砂锅回了屋。

她人还没进屋,香味先盈满了卧房,顾非沅双眸骤开,直直盯着林大花手中的砂锅。

待到近前,他忽地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丝嫌恶。不待她开口便问:“这锅子谁碰过?”

林大花愣了愣,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点头,辩解着答:“就油葫芦碰了一下盖子,他没……”

“拿走。”他这一声近乎命令。

林大花还要解释,“他真的没有碰过汤,你还饿着,要不就……”

砂锅底刚触到小几,就被他一把掀开,奶白的汤洒了一地。

那热气刚触及地面就迅速消弭了。只剩下东零西散的鲷鱼肉,残羹冷炙般地撒了一地。

“相公!”

林大花连忙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嫌恶躲开,他冷冷的目光直打在她面上,“林大花,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无措地收拾这一地狼藉,心像是被踩扁了揉碎了似的。但她也不恼他,还在担心他一会肚子会饿。

土坯房毕竟不隔音,煞娘子房里不小的动静被趴在墙壁边的伽婆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将衣袖一甩,把怀里小宝囫囵包好。戴好兜帽,循着煞娘子的脚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