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的印象中,黎致远是一个性情淡泊、甚是低调的人物,与朝中绝大多数的同僚都没有什么私人的交往,身为车骑将军,却整日闭门清修,仿若闲云野鹤一般。
黎致远与岳丘林一样都曾是杜宪的门生,所不同的是,岳丘林既是杜宪的爱婿也是手握重兵的河西卫督帅,而黎致远却是一个典型的“救火”兼“背锅”将军,哪里有乱子就被朝廷派往哪里平乱,一旦不需要了就被“束之高阁、闲置一旁”。
因此,尽管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时至今日除了空有一个车骑将军的名誉头衔外,黎致远手中竟无半分兵权,而此时,距离他上一次披挂出征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也就是说黎致远已经被朝廷“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了整整十年。
因此,对于上官昔而言,似黎致远这样不受皇帝待见的闲散将军,何足畏哉、又有何惧哉?
经过与门房的一番简单交涉,上官昔如愿进入车骑将军府,并在府中的书房内,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黎致远。
“黎将军,好久不见。今日在下冒昧前来,如有打搅,还望海涵。”甫一见面,上官昔便对黎致远抱拳致意——虽然着急拿人,但最起码的礼节和客套还是要有的,这是为官者最基本的涵养。
与乖戾中带着几分凶横的上官昔不同,黎致远给人的直观印象却是闲适从容中透着丝丝慵懒和书卷气的感觉,面对明显带着“杀气”而来的上官昔,黎致远异常平和地对其抱拳回礼道:“上官将军客气,不知将军此来寒舍所为何事呢?”
“黎将军,事情紧急,我就开门见山了。”上官昔紧盯着黎致远,观察着他的神情说道:“有一名恶贼从太师府偷走了我父亲收藏的一件至宝,我带兵追至黎将军的府外,亲见恶贼翻墙逃进了府中,还望黎将军可以通融一下,让我等将此恶贼缉拿归案。”
黎致远微挑眉峰,问道:“通融,怎么个通融法?是大开府门让上官将军的私兵进来搜府吗?”
上官昔正有此意,他见黎致远主动说了出来,便要点头称是,但,黎致远紧接着的一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却不由地让上官昔一愣。
“只是不知,上官将军是否持有官府文书?”
依照大新律例,搜查在任官员的府邸,须持有朝廷下达的正式公文,很显然,上官昔并没有,“文书,我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文书,那就抱歉了。”黎致远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而后静静地看着上官昔。
而上官昔无视黎致远“端茶送客”的意思表示,强压住心头陡然升腾的怒火,一字一顿道:“黎将军,还请你通融则个。”
“你我均属朝廷命官,应当时刻奉公守则,既然上官将军并无搜府的公文,恕黎某不能通融。”黎致远虽神情依旧平和,但言语间却寸步不让。
“啪”的一下,上官昔将手中的佩刀用力拍在了桌子上,怒视着黎致远,沉声道:“黎将军,你若执意不肯通融,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黎致远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上官将军,为了区区一个蟊贼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怕是不值当吧?”
“方聊,”见黎致远态度坚决、不肯退让,上官昔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护卫方聊,对其高声命令道:“你去通知守在外面的人,让他们立即破门搜府!”
早就按捺不住的方聊当即领命,抬脚就要离开。
黎致远却突然起身,蓦地抓起手边的茶杯,对准方聊的脑袋就扔了过去,方聊躲避不及,后脑勺立刻就被“开了瓢”,他也当即栽倒在门槛上昏了过去。
上官昔见状顿时勃然大怒,他抄起自己的佩刀,当头就向黎致远砍了过去。黎致远也不再客气,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便与上官昔对战了起来。
身为新晋的青远军主帅,上官昔的武力值自不容小觑,而黎致远虽许久未经战阵但身手却依旧矫健,二人你来我往胶着了数十个回合后,强劲的刀锋剑气几乎将偌大的厅堂夷为平地。
就在黎致远渐渐体力不支,上官昔逐渐占据了上风正要提刀冲着黎致远的手臂砍上去之时,一声暴喝突然从门外传来。
“住手!”
上官昔循声望去,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他的父亲太师上官泰,以及黎府的一名仆从。
趁着上官昔愣神的功夫,黎致远迅速逃离了险境,稳稳地站在了上官昔的攻击范围之外。
“太师。”长剑归鞘,黎致远对上官泰从容抱拳。
“父亲。”见到上官泰,上官昔亦急忙收了佩刀,向其行礼。
上官泰狠狠瞪了上官昔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向黎致远,并冲其拱手道:“阿昔放肆了,还请车骑将军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原谅则个。”
“上官将军的确有些孟浪了。”黎致远看了看满室的狼藉,神情虽还算平静,语气中却饱含愠怒。
上官泰当然也注意到了厅室内的一片狼藉,他很是歉然地说道:“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顿了顿,上官泰对黎致远抱拳道:“这样吧,老朽在朱雀大街附近还有处空宅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将军若不嫌弃,不如就作为赔偿赠予将军,你看如何?”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