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晏存继在南怀帝都这段日子,每天下午都要在养勤殿和北堂治一起喝茶。而季华鸢现在被钦点为跟班,当然也要一起出现。晏存继这人招人厌不说还谱大,季华鸢三催四请,终于是在晚了半个时辰之后和晏存继一起出现在了养勤殿。
北堂治早已等得久了,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春风。季华鸢跟着晏存继进殿的时候,北堂治正与北堂朝说茶论道。季华鸢隔着一道屏风就听见北堂朝的声音了,虽然只有一上午未见,但一时间心里竟然有几分开心。他绕过屏风,果然见北堂朝一袭白衫利利落落地坐在北堂治下首的椅子上,正悠然饮茶。
晏存继也没个客家的自觉,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坐了。季华鸢依照规矩行了礼,道:“皇上,王爷。”
北堂朝和北堂治现在看起来依旧是往昔的一派和气,哪里还能看出半点争吵过后的样子。北堂朝看起来更是神清气爽,气度非凡。他朝季华鸢温柔一笑,亲自端了早就备好的茶水送过去,道:“奔波大半天,累坏了吧。”
季华鸢报以一笑,接过茶杯喝水。只道:“不累。”
“北堂王真是深情,连我都感动了。”晏存继在一边冷眼瞧了,拖着声音开了口。他看两人温存,眼睛轻轻一转看向北堂治,笑道:“南皇家和,当真是好福气。”
北堂治嘴角始终衔着淡淡的笑意,闻言只是轻轻点头,道:“家和万事兴。朕这弟弟,也是最让朕放心省心的。”
北堂朝回过身来对上一拜,道:“皇兄,您与王储议事,臣弟便先与华鸢退下了。”
“本就是闲话家常,不如一起吧?”晏存继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北堂治却心领神会地应允道:“听闻昨夜北堂王府上出了些小乱子,想必他二人也是疲惫了。北堂王,下去休息吧。”
“是。”北堂朝领旨,拉着季华鸢出殿。季华鸢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御花园里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他本是见北堂朝严肃,再加上心里藏着晏存继要他做的事,有些心虚。可是这话刚一问出口,北堂朝却突然转过身,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北堂朝俯下头在季华鸢的耳边柔声道:“想你了。”
季华鸢的一心,一瞬间变得那么柔软。他的双手在北堂朝宽阔结实的背上慢慢环起,也用力回抱,在北堂朝耳边呢喃道:“我也想你。和晏存继在一起很累,一直在想你。”
季华鸢鲜少这样直白袒露,北堂朝的双臂一紧,从季华鸢颈间擡起头,问道:“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季华鸢笑着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落虹,道:“我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文文弱弱的季华鸢了,他要欺负我,也要问问我的剑肯不肯。”
北堂朝瞧他面上轻松的笑,却也知道,整日伴在那晏狐貍身边,哪有一分一秒是好受得了的。北堂朝轻叹一口气,抚着季华鸢白皙的脸庞,低声道:“这一段日子,必会委屈了你。等这事一了结,我陪你出去走走。”
季华鸢眼底这才是真真正正绽开了笑意:“好。”
北堂朝见他开心,自己心下也轻松些。他想了想,却是又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挥手让跟在身后的暗卫退下,低声道:“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季华鸢瞧他面色凝重,自己便也严肃起来。北堂朝想了想,低声道:“今日我回去仔细想了一下,这件事,不对劲。”他说着,看季华鸢一脸的茫然,便解释道:“今早晏存继来银号门口接你,我们都只当是他狂妄自大,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手脚。但是我们却忘了,在晏存继眼中,我们绝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北堂朝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季华鸢却瞬间就明白了:“晏存继还不知道云寄暴露——这是试探!”他语罢,细想了想只觉得一身都是汗,又道:“晏存继对银号下手,明摆着是于悦阳钱庄有助。如果云寄没有暴露,以你的性子,云寄必受怀疑!”
北堂朝轻声嘘了一下,点点头,低声道:“没错。不过还不算糟糕,好在今早我被皇兄宣进宫,还没有回府的机会。晏存继现在也在等,等今夜回府,我们就连夜审云寄,做个样子给他看。”
“好。”季华鸢应下,低头略一思忖,却是又皱起眉来,擡头问道:“皇上召你进宫一直拘你到现在?”
北堂朝随便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阵子事多,皇兄总是要日日交代的。”
“北堂朝,皇上是不是要杀谢司浥?”季华鸢闷着头低声问道。他问过这一句,又道:“你可以直接对我说,不用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