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诱人的提议, 琴酒这么想。打乱、破坏、碾碎、删除,无论如何都能算做是杀死一个人,至于这具身体是否活着对琴酒来说无关紧要。
至少贝尔摩德能满意, 前提是她不在乎到最后这个青年变成什么样。
啊, 贝尔摩德也没资格反对。琴酒想起来了,小邻居的处置权已经交给了他,而他很少见到贝尔摩德这么在意的态度,难道说她真的期待能有一个“女儿”?可笑。
说回来, 贝尔摩德对女儿的兴趣显然比儿子要大……
琴酒用手指缓慢地敲着酒杯, 他没有计较小邻居刚才的话,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个明明处于绝对劣势的青年——或者现在想想是少年——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所以就在工藤新一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琴酒先一步冷冷地看过去,而他的小邻居也一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最终什么都没说。
比贝尔摩德要识趣多了。
“贝尔摩德,”琴酒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带情绪的探究,“那之后他可就不是他了。”
被陌生人格取代的“山口乱步”, 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吗?琴酒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能轻信这个女人, 她对任何人都是报以利用的态度, 虽然她自己亲口说过对琴酒是特别的, 但琴酒本人可不这么觉得。如果真的有对贝尔摩德来说重要的人,那她一定会把对方骗得更惨。
比如即将被她卖掉、连原有的人格和记忆都保不住的“山口乱步”。
“我跟你不一样,G。”贝尔摩德说。
她向来是个神秘主义者, 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想法;琴酒恰巧也对她的想法毫不关心,他只是在考虑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他有种预感, 贝尔摩德这个女人又在坑他, 比如贝尔摩德的话半真半假, 实验确实存在, 她知道朗姆的打算,而眼前的这个就是真正的工藤新一。一旦他把这个小孩玩坏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朗姆和他之间的矛盾。用一条无关紧要的命来换取组织内部的分裂,这对所谓正义的一方来说一向是个好主意。
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琴酒的预感一向准确。
他的小邻居从刚才开始就不再看他了,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别处,琴酒停下了用手指敲酒杯的动作,他还记得电视台里的某个人传递的信息——拖延时间。基尔?他的小邻居认识的人可真多,普通的组织成员、叛徒、卧底,他甚至知道BOSS的情报,多到让琴酒觉得有点可笑的地步,不过这对琴酒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时间总是宝贵的。
琴酒站起来,白色的高领毛衣被很好地掩盖在黑色的风衣里,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走吧。”
“去哪?”贝尔摩德欣然起身,她并不意外琴酒会同意,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
即便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自己了解琴酒,但贝尔摩德早就在一次次的试探里得知了他的底线。这样的游戏虽然踩到了琴酒容忍的边缘,但还没跨过那条线。而她则是依仗着BOSS的宠爱,整个组织里最擅长恃宠而骄的女人。
“南森制药。”琴酒回答。
组织的研究基地之一,也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研究设施。表面上是做康复治疗研究的场所的,背后由乌丸集团注资,组织早在三十年前就控制了这家公司,并得到了里面的资料,那之后这里转为了组织的触角之一,做些见不得人的研究,但更重要的“工作”是处理点见不得人的尸体。
工藤新一也曾经造访过那里,事实上他是先前往南森制药公司才找到这间公寓的。
不得不说琴酒把自己的生活藏得太好,或者说他在杀人和日常之间就没有任何隔阂,事后他和小助手询问周围的路人才知道有段时间琴酒其实经常在这附近出现,但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身份来——即使那时候关于他的通缉已经遍地都是。
他找到琴酒的时候琴酒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伤痕累累,被名侦探逼到这样狼狈的地步对琴酒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但相比起来工藤新一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琴酒嘲笑说就算整个日本都在抓他,这通缉的力度还是比不上当年的工藤新一;但他又说自己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留那个尚且年轻的侦探一命。
琴酒问他,我就在这里,但你敢杀人吗,侦探?
工藤新一没说话,他是侦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人,但琴酒就在他面前,以他当时的身体如果不开枪就绝无可能留下琴酒——做选择的机会只有一瞬间,如果没能打中要害,下一秒被制服的人就会是他,他们两个里总有一个要面对死亡这件事。
枪声响了,琴酒应声倒下,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嘲讽。
好像是在说:名侦探,你连个小孩都不如。
工藤新一转过头,看到佐藤手里还拿着枪,他的手在流血,年幼的小孩子没能承受住枪的后坐力。佐藤看着那个银发的男人就那么倒下,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眼泪从小孩子的眼睛里不断涌出,可是他手上也有血,不能去擦。
最后佐藤看向了工藤新一,他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杀人的,但是那个人,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妈妈……我不想让山口老师也死掉,我没打算开枪的……”
工藤新一蹲下来,紧紧抱住了佐藤。
“对不起。”他说。
如果不是我一路犯错,佐藤警官也不会死,高木警官也不会,你就不会失去父母,也不需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其实他做好了跟琴酒同归于尽的准备,他不可能放走这个男人,但他也没有把握能让两个人都活着走出去;名侦探已经做好了一生一次的准备,但真正面临情况的时候他才发现总有人想把他拉回到现实。
“山口老师,我杀人了。”
“嗯。”
“山口老师,我会进监狱吗?我还不想走……”
“不会。”
佐藤才七岁。
“山口老师……你会丢下我吗?就跟妈妈一样。她说只有罪犯才会去杀人,一旦开始就没法回头了。”
“佐藤。”
“老师?”
“搬到事务所来吧,我会收养你。我答应过你妈妈会照顾好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保护你。”虽然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480
服部平次给工藤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江户川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
服部平次没有直接给小一点的好友打电话的根本原因是这个时间江户川柯南应该还没睡醒,大阪的名侦探对好友几点能睡醒接电话还是有数的。他本以为接电话的是工藤优作,但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有人接,最后传来的是小学生稚嫩的声音。
“服部?你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我记得你们昨天在什么古堡里……”江户川柯南还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工藤,你失踪了。”服部平次言简意赅地说。
站在服部平次身边的白马探:?
怎么会有人打电话给本人说他失踪了的,难道说白马探之前回了一趟英国,已经看不懂日本侦探的操作了吗?而且工藤新一不是失踪了吗?上哪里去再找一个工藤新一啊!
江户川柯南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晃晃脑袋清醒过来,他摸索到桌子上的眼镜戴上,很快就进入了推理状态:“什么时候的事?你们遇到组织了?”
服部平次还以为小工藤已经知道了,他有点烦躁地摸了摸头发:“他没跟你说?我们在古堡里遇到了十来个组织成员,回到长野后去了侦探事务所,大概凌晨一点钟有人发现他失去了联系。”
江户川柯南说:“我知道了,你是想找老爸吧?他最近参与了一个机密项目,现在联系不上。我现在出发去长野!路上你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只是听服部平次的语气,江户川柯南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而站在服部平次身边的白马探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一向风度翩翩的英国侦探隐忍地说:“服部平次,你抓的是我的头发!”
服部平次讪讪地松开手。
两个小时后,全新的——也可能是原装的高中生侦探三人组在长野见面,出现在夏洛克的侦探事务所里。
风见裕也出去联系他的靠谱上级了,这里只有服部平次和白马探两个侦探在。
白马探看到江户川柯南就想起了那次的侦探聚会事件,这个小孩作为“第七名侦探”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而且当时服部平次也在。
是叫做江户川柯南,也是个侦探——
“工藤!你快看看这个!”服部平次一把就把小小侦探捞了起来,让好友看另一个自己放在桌子上没整理完的资料。
白马探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叫他什么?”
“……”
江户川柯南瞪着死鱼眼看服部平次,服部平次摆摆手说另一个工藤连组织的事都告诉白马探了,你还怕这个干什么,于是江户川柯南自我放弃地坐在桌子上,对白马探自我介绍说:
“好久不见,白马,我是工藤新一。”
白马探大为震撼。
他看看服部平次又看看江户川柯南,意识到这句话是认真的,然后他回忆起了山口乱步说的那句“我是他,但他不是我”,终于发觉另一个工藤新一好像没有骗他。
在侦探事务所里的鸽子咕咕叫了三声落到白马探肩膀上的时候,这位一向自信优雅的高中生侦探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你也是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