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利落干脆,这份毫不拖泥带水的坦荡让乔康都微微动容。
他戴上消毒手套,拿起止血带和一支大号注射器:“秦小姐,放松些,可能需要多一点量,便于做多组分析。”
他的手法专业而轻柔,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暗红的血液缓缓流入玻璃针筒。
顾怀安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流淌的血液上,又移回到秦月漓平静却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手在膝上悄悄握紧。
就在这时,乔康继续他的询问,问题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发作时的具体症状是怎样的?疼痛从何处开始?像撕裂还是针扎?有无伴随肌肉抽搐或痉挛?”
“每次发作持续时间有多久?”
“有没有过视力模糊、耳鸣、或者短暂的意识模糊?”
“当初被下药时,药是粉末还是液体?颜色、气味还记得吗?当时有什么特殊感觉?”
……
秦月漓一一作答,没有任何隐瞒,仿佛将锁在暗处、无人知晓的刑具清晰地剖开在他们面前:“发作时,感觉全身骨骼关节像被千万细针慢慢刺凿,又酸又胀,逐渐变得剧痛,从关节深处蔓延出来,像要把骨头从血肉里生生剥离……冷汗瞬间就能湿透衣服,视线会模糊发黑,耳朵里嗡鸣不止,连喘气都牵得浑身疼。
通常,持续……约莫两到三个钟头后会减缓,但若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再痛起来时痛苦是之前的翻倍。
每次服用解药后,疼痛便会慢慢止息,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彻底缓解。当然,若是发作前服用,那这次的发作就不会到来。
下药是在特训的最后一个考核环节,混在一杯水里喝的,无色无味。但那痛苦……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发作,完全无法忍受。
当时抗审讯训练的各种生理极限训练我都扛下了,却因为这个毒药,像狗一般向上峰求解药……”
她的描述一开始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榔头,重重砸在顾怀安心上,直到最后才因为声音那细微的颤抖,泄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情绪。
那些他曾听闻的“蚀骨”之名背后模糊的残忍,此刻在秦月漓的叙述中化作了具体清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酷刑。
当听到“像要把骨头从血肉里生生剥离”时,听到她把自己比作狗卑微的祈求时,一股剧烈的冲击让他瞬间窒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阿漓!” 他终于再难抑制,也全然不顾乔康就在面前,猛地倾身向前,张开双臂,将眼前看似坚强实则备受煎熬的姑娘紧紧、紧紧地搂入怀中。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栗和难以言喻的痛楚:“阿漓……竟是这样……竟是这般……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那份心痛几乎将他吞没。他臂膀的力量极大,像是要将她所有的痛苦都挤压进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