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流动的画面中,随着光线的变化,它折射出的光芒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断续的模式。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种磨损反光的模式……我见过无数次。
在我父亲那件穿了十几年的旧警服上,在他警号牌边缘被岁月磨损出的独特痕迹上!
那根纤维,指向的不是随机的凶手,而是我的父亲!
“不止如此!”林疏桐的声音将我从震惊中拉回。
我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共振。
她的虹膜,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频率,与服务器核心散热口扇叶的转动产生着共鸣。
“这个声纹网络的主频……和你后颈那个刻痕的振动频率,完全相同!”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个儿时意外留下的伤疤,我从未在意过。
可现在,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块皮肤下的血肉,正随着整个机房的嗡鸣而微微发热、震动。
我是一个密钥,而这个伤疤,就是密钥的接收器。
林疏桐的目光穿过我,死死盯住主机侧面一根透明的冷却液管道。
在不断循环的液体中,一些比尘埃更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颗粒正随着她虹膜的共振而聚集、排列。
它们在幽蓝的冷却液中,缓缓组成了一行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字符。
“是声纹终止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绝望,“DNA序列……与我的完全吻合。”
我瞬间明白了。
我,是启动这一切的钥匙。
而她,林疏桐,是被设计好的、用来关闭这一切的保险。
我们从相遇开始,每一步都在陈警监,或者说在某个更庞大计划的计算之中。
愤怒和一种被操纵的无力感席卷了我。
我不能让这一切就这么结束。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坚硬的物体,那是一块一直被我当做护身符的克莱因瓶碎片,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我用它锋利的边缘,对准了那根输送冷却液的管道,用力划下!
“嗤——”
管道应声而裂,冷却液喷涌而出。
就在液体接触到空气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的雾气迅速凝结、扭曲,在我面前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是我的父亲。
他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年轻,穿着那身熟悉的警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他的身影并非虚幻,当他伸出手抓住那台震动不休的服务器时,我甚至能听到实体接触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你终于来了,沈墨。”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带着回响,“当年的案发现场,我故意在鞋跟上沾了墙角的灰,然后踩在那个被液氮喷洒过的地方。那不是为了留下痕迹,是为了留下一道只有你才能解读的‘温度差’。我就是要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用你自己的声纹闭环,来破解我亲手制造的这个时空悖论!”
他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我脑中炸开。
他不是受害者,他是布局者之一!
随着冷却液的流失,我们血液融合产生的最后一缕磷火,也是最亮的一缕,猛地窜起,照亮了服务器被打开的核心。
那不是复杂的芯片和线路,而是一块巨大的、纯净的水晶,内部流淌着仿佛银河般的光芒。
父亲的幻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
整个地下三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我和林疏桐站在服务器的两端,隔着那颗巨大的、搏动着光芒的水晶核心对视。
就在这时,我胸口处,那个我一直以为是胎记的、与林疏桐疤痕如出一辙的克莱因瓶印记,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我看到林疏桐的眼睛。
她那与服务器共振的虹膜,此刻正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内部那复杂的纹路开始旋转、重组,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警局大楼的灯光,开始了第一下、间隔0.1秒的剧烈闪烁。
一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量子坍缩波纹,正以我们脚下的服务器为中心,向着全市所有的警局网络扩散开去。
城市上空,那些由无数犯罪者意识投影构成的灰色数据流,开始像被投入水中的墨迹一样,逆向溶解、消散。
在市局最深处的地下实体档案室,一排排尘封的档案柜开始震动,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柜子猛地弹开,露出了里面唯一存放着的东西——一个同样由水晶构成的、刻着一个孤零零的“沈”字的未知声纹终止码。
一切的骚动似乎都只是序曲。
我抬起头,迎上林疏桐的目光。
那从她眼中射出的光,不再仅仅是光,它仿佛有了实质,像一座桥,精准地跨越我们之间的距离,牢牢锁定了我胸口那个灼痛的印记。
在它触及我皮肤的前一刻,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终于明白,摧毁整座城市的犯罪网络,或许只是这个计划的余波。
真正的风暴中心,真正的奇点事件,即将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