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三年,腊月初七,占城港。
林烨猛地扯开湿透的短衫,任由带着咸腥的热风扫过脊背的刀伤。血痂混着汗水往下淌,滴在脚下黝黑的船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不远处,工匠们正赤着膊打磨枪管,叮叮当当的声响穿透喧嚣的港口,与海浪拍岸声交织在一起——那是他亲手绘制图纸、耗费半年心血督造的第一批碎发枪,枪管细长,枪托裹着防滑的鲨鱼皮,火门处加装了铜制护罩,能在潮湿的东南亚气候里减少哑火概率。
“主公,试枪!”
随着匠头的吆喝,一名精壮的护卫端着枪站在码头尽头,三十步外竖着一块厚实的硬木靶。林烨抬手按住腰间的绣春刀,目光锐利如鹰。护卫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闷响,硝烟瞬间弥漫开来,远处的木靶上已然多了一个通透的圆孔。
“有效射程五十步,装填速度比火铳快三倍,”林烨声音沙哑却有力,“再赶制两百支,配给先锋营。开春之前,必须拿下澜沧江北岸的土司据点。”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三个月前,一场意外让他从现代穿越到明朝,落地便是占城国的奴隶市场。凭借着脑海里的历史知识和基础军工图纸,他收拢了一批避祸的华人流民、落魄的明军士兵,在占城港扎下脚跟,建国号“夏华”,意为“华夏之夏,炎海之华”。这里远离明朝中枢,却扼守海上要道,正是卧薪尝胆的绝佳之地。
此刻的占城港,早已不是昔日的蛮夷小港。林烨划定港区、开辟商市,鼓励流民开垦周边荒地,推广改良的曲辕犁和水车,又派人从大明走私稻种,种植双季稻。港口内,华人商贩与南洋土着往来不绝,丝绸、瓷器、铁器从临时工坊里源源不断地运出,换取香料、象牙和粮食。街道两旁,新盖的夯土房整齐排列,孩童们穿着粗布衣裳在巷口嬉闹,脸上却少见流离失所的惶恐。
“主公,云南边境传来消息,沐王府的守军正在换防,黔国公沐晟奉命北调,协助处理漠北军务,边境空虚。”参军赵文彦捧着竹简快步走来,他原是建文旧臣,避难南洋,被林烨以礼相待,引为心腹。
林烨眼中精光一闪。云南、贵州、巴蜀,还有孤悬海外的海南岛,这些都是华夏故土,如今或为土司割据,或受明朝松散管辖,正是纳入夏华版图的良机。“传我将令,命吴勇率三千步兵、五百碎发枪手,借道老挝,奔袭云南普洱;令陈武领水军溯红河而上,牵制交趾明军;我亲率中军,直取安顺府。”
他顿了顿,补充道:“严明军纪,不许妄杀一人,不许劫掠百姓。凡归降者,减免三年赋税;反抗者,只诛首恶,余者既往不咎。”
大军开拔时,正是元宵佳节。林烨骑着一匹从暹罗购入的良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沿途的土着部落见夏华军军容整肃,所持的碎发枪威力惊人,大多望风归降。进入云南境内,百姓们起初惶恐不安,毕竟多年来土司盘剥、兵匪横行,早已苦不堪言。但当夏华军打开土司粮仓,将粮食分发给饥民,又派人修补道路、开凿水渠时,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投效,甚至有熟悉地形的山民充当向导。
拿下安顺府的那天,天降甘霖。林烨站在府衙的台阶上,看着百姓们跪地欢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他当即下令,废除土司制度,设立州县,选派清廉官吏治理;丈量土地,按亩征税,减轻贫农负担;开设学堂,推广汉话,传播中原文化。
接下来的半年,夏华军势如破竹。贵州境内的土司联军在碎发枪的火力压制下不堪一击,巴蜀东部的守军本就因永乐帝专注漠北而粮草匮乏,面对夏华军的劝降,半数以上选择倒戈。当海军陆战队登上海南岛时,岛上的琼州府守军几乎未作抵抗——他们早已听闻夏华军的威名,更羡慕占城港的富庶安宁。
占领四地后,林烨马不停蹄地推行民生新政。他从占城调运粮食赈济灾区,组织百姓兴修水利,在巴蜀推广高产作物,在海南发展蔗糖和香料种植。为了稳定人心,他保留了明朝的部分赋税制度,却剔除了苛捐杂税,又鼓励工商,允许民间开设作坊、经营贸易。
成都府的街头,往日里破败的店铺重新开张,货郎们吆喝着夏华军运来的南洋香料和本地丝绸;贵阳城外,新开垦的梯田层层叠叠,农夫们哼着歌谣劳作;海南岛的港口,渔船往来穿梭,渔获被迅速运往内陆,换取盐铁器物。林烨时常微服出行,看到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