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枢殿的法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激起圈圈涟漪,却难以真正平息洪荒深处早已翻涌的暗流。新天庭的威严固然尚存,但在某些野心勃勃或绝望疯狂者眼中,这权威正逐渐变得不再那么不可侵犯。
北俱芦洲,玄冥宗山门。
阴煞之气凝练如实质,将天空都染成一片晦暗。玄冥宗主,一位面容隐藏在翻滚黑雾中的身影,听着门下长老汇报天庭法旨,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天庭?叶轻尘?哼,不过是一介仗着师辈余荫的女流,也配号令北俱芦洲?”黑雾翻涌,透出刺骨寒意,“虚空晶矿关乎我宗能否再出一位大罗,岂是她一句‘收敛兵锋’就能让出的?传令下去,阵法全开,与赤阳谷不死不休!天庭若敢插手,便让他们尝尝我宗‘万载玄冥大阵’的厉害!”
西牛贺洲,万妖谷。
金翅大鹏皇端坐于白骨堆砌的王座之上,羽翼收敛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威。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残缺的、散发着古老妖气的青铜令牌,听着麾下妖将关于仙盟增兵的消息,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暴戾。
“仙盟?一群窃居天位的伪君子!上古之时,这洪荒天地本就是我妖族疆场!”他猛地捏紧令牌,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叶轻尘想维稳?偏不让她如愿!传本王令,点齐儿郎,三日后,踏平仙盟在西牛贺洲最大的据点‘流云仙城’!让天庭看看,谁才是这西牛之主!”
南瞻部洲,无名荒山深处。
一座看似普通的村落,地下却已被彻底掏空,构筑成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宫殿。宫殿中央,供奉着一尊没有面容、唯有无限慈悲与虚无意韵交织的女性神像——无生老母。无数信徒匍匐在地,眼神狂热而空洞,吟诵着“末法归墟,真空家乡”的诡异经文。
高台之上,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普通却眼神深邃如渊的中年文士,静静聆听着外界关于天庭加大清查力度的消息。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清查?叶轻尘,你查得越紧,这世间对‘归墟’的向往便越深。大劫将至,老母降世,一切秩序终将归于永恒的宁静……而这,正是‘摆渡人’存在的意义。”
东海之极,归墟古战场边缘。
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布满扭曲的裂隙。几艘造型狰狞、覆盖着生物质甲壳的怪异舰船,正悄无声息地从一道最大的裂隙中缓缓驶出。舰船之上,并非实体生灵,而是一团团不断扭曲、散发着混乱与吞噬欲望的阴影能量——域外天魔!
为首的一团最为庞大的阴影,发出无声的精神波动,扫过这片陌生的天地:“多么……鲜活而充满矛盾的世界……毁灭的种子已然深种,正是吾等降临,收割恐惧与绝望的最佳温床……找到那个‘坐标’,迎接‘暗潮’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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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劫气日渐浓郁之际,引发这一切微妙变化的其中一个“引子”,正经历着命运的转折。
南瞻部洲,古战场遗迹边缘。
名为陈太玄的少年,紧紧攥着那枚青铜残片,踉跄着逃离了那片埋葬了他所在小村所有人的死亡之地。他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腹中饥渴如火灼烧,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仇恨与一股不屈的韧劲。
他记得,三天前,那帮穿着“无生道”服饰的人如何突然出现,宣扬着末法归墟的教义,凡有不从或质疑者,便被他们以“净化”之名残忍杀害。他的父母,他熟悉的邻里,都倒在了那诡异的、能侵蚀人魂魄的白光之下。只有他,因为躲藏在村外一处废弃的捕兽陷阱里,侥幸逃过一劫,并在废墟中找到了这枚奇异的残片。
这残片握在手中,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流,驱散着他体内的寒意与恐惧,甚至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恢复了些许气力。
“天庭……仙神……”陈太玄靠在一棵枯树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牙齿紧咬,“你们高高在上,可知这世间疾苦?可知有邪教屠戮生灵?若你们不管,我便自己来管!若这天地不公,我便捅破这天!”
他不知何为修行,不知何为大道,只有一股最原始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复仇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