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甲上,裹着血光。
如同战神降临。
林川垂着眼扫过全场,用力将刀一挥。
“铁林——!”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
“无——敌——!”
旷野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一千多名铁林谷战兵,包括北面的弓弩营和火器营,绕到南边增援的战兵,从东方围堵的百炼重骑,还有林川身后,匆匆赶来的困和尚他们……
从四面八方,向着数千党项大军,发起了围剿。
……
李遵乞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双眼圆睁。
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没看清,斩落自己头颅的究竟是谁。
那面伴随他征战多年的李字旗,已被踏得稀烂;身边的亲兵尽数折损,渥勒、其昆、魁东也这些悍将,也都命丧战场;五千步跋军、八百铁鹞子……
这支他攒下的全部家当,被来自晋地一支从未听说过的铁林谷出来的军队,一口生吞下去。
连骨头都没剩。
“大人!”
独眼龙带着二十几个弟兄匆匆赶过来。
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东西,正是李遵乞的头颅。
林川瞥了一眼:“用石灰腌起来,妥善收好。”
这颗脑袋,还有战场上数千党项军的头颅,不久后都会随他返回青州。
它们将作为青州卫的赫赫战功,被一同进献给镇北王。
随后,一份“狼戎联合党项羌人袭扰青州,林川率军阻击,斩首逾万”的军报,也会随着镇北王府的八百里快马,星夜送往京城。
这便是林川准备应对镇北王质询的理由。
大敌当前,老子率青州卫精锐在外抵御对方,有何不妥?
如今他势头正盛,麾下战兵精锐,战绩彪炳,已是事实。即便在镇北王面前摆出再多卑躬屈膝的姿态,也抵消不了该来的猜忌。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将军功堆到极致,让镇北王自己权衡取舍。
虽然林川不清楚当初镇北王为何会在北境战事压力下,突然对陈将军与西陇卫下手。
可眼下时局动荡,皇帝重病缠身,朝堂早已乱成一锅粥:二皇子觊觎太子之位,动作频频;宋家游走于两派之间,妄图左右逢源。镇北王老谋深算,无论他心中打着什么算盘,面对如此泼天的军功,面对一个能稳定北疆、屡破强敌的林川,总该掂量掂量——
是猜忌打压,还是极力拉拢,让这把锋利的刀,为自己所用。
林川就是在赌。
赌自己的价值足够大,大到让镇北王愿意藏起疑虑;赌在这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最硬的底气,足以让他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为自己挣得一条路。
这条路,他走定了!
……
清剿完所有残敌,林川顾不上打扫战场,便率军直扑李遵乞的老窝。
此时,城镇中,上万党项族人正热切等待着大军得胜归来。
黄土夯筑的墙垣内,人群熙攘。
挎着弯刀的青壮年腰间系着兽骨佩饰,抱孩子的妇人怀里揣着酪浆皮囊,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捻着佛珠,还有在土路上追逐打闹的孩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羌语牧歌。
人人脸上都是按捺不住的期盼,有人用羌语念叨:“阿爸该回了吧?”
李遵乞带着五千步跋军和八百铁鹞子出征,这是往年极少有的事情,毕竟汉人的商队犯不着这么多人出马。可出征的人越多,越说明羊越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