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集团。
这三个字,仿佛是用浸了寒冰的墨水写成,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森然、不容侵犯的领地意识。
档案上附着一张照片,集团的现任掌舵人陈泰,是一个面相精悍的中年男人,眼神里混合着土生土长的傲慢与久经商海的狡黠。
他不是华尔街那种西装革履、开口闭口都是模型的金融精英,更像是一方水土里长出来的枭雄,根系深扎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肌理之中。
“天狼星集团……”臧枫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的光芒非但没有被那股压迫感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明亮。
他那份以“绿色通道”为核心的开拓计划,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而天狼星集团,正是横亘在病人胸口最坚硬的那根肋骨。
想要完成手术,就必须先处理掉它。
“瑶瑶,看来我们的假期又要推迟了。”臧枫回头,对刚刚走出卧室的杜瑶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
杜瑶身上还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袍,她打了个哈欠,走到臧枫身边,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次的猛兽,叫什么名字?”
“天狼星。”臧枫言简意赅。
计划启动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臧枫雷厉风行,第二天便派遣了一支由投行精英和技术专家组成的先遣队,开始按照计划书上的步骤,在新市场进行土地资源勘探与前期的人才招募。
然而,阻力来得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直接、更粗暴。
先遣队看中的第一块地,位于城市远郊,是一片适合建设大型光伏电站的荒地。
头一天,地价还在一个合理的区间;第二天,当他们带着意向合同准备与数十位土地所有者谈判时,却发现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地不卖了。
一夜之间,天狼星集团下属的一家不起眼的农业发展公司,已与所有土地所有者签署了独家租赁协议,价格仅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五。
他们不是为了开发,纯粹就是为了占据这个位置,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臧枫计划的图纸上。
紧接着是人才问题。
臧枫开出远超当地水平的薪资,试图招揽顶尖的能源工程师和项目经理。
可每一个进入终面环节的候选人,都会在第二天礼貌地回绝offer。
原因无一例外:他们接到了天狼星集团的邀请,职位和薪水都极具诱惑力,更重要的是,那是“本土最受尊敬的企业”。
资源被截断,人才被挖角,就连最基础的行政审批流程,也变得举步维艰。
一份递交给市政部门的投资环境评估申请,在各个办公室之间开始了漫长的流转,时而被告知“负责人出差”,时而被告知“需要补充材料”,那材料清单,长得仿佛一部法典。
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就像一群装备精良的现代海军,却驶入了一片布满暗礁和旋涡的沼泽。
他们擅长的精准打击、快速穿插,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
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十倍的力气去对抗那股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的阻力。
臧枫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逆流而上,河水冰冷而沉重,每一次划水,都要与整个水流的巨大惯性相抗衡。
“老板,我们接触的所有本地供应商,都终止了合作意向。”
“法务部那边说,我们的公司注册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名称不符合本地文化习惯。”
“老板,先遣队的负责人刚刚打电话来,他们租用的办公室,今天被业主以消防不合格为由,强行清退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回纽约的临时指挥中心。
那位业务不熟练的翻译,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商业竞争。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欺人太甚!”一名核心成员猛地一拍桌子,“这根本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地头蛇在耍流氓!”
丽莎通过视频连线参与会议,她紧锁眉头,语气凝重:“臧,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陈泰这个人,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动用的,是商业规则之外的力量。我建议,我们是否可以……适当让出一部分利益,换取和平进入的机会?”
妥协?
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痛了臧枫的神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东南亚这座新兴城市繁华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充满了机遇与活力。
但这片繁华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张由人情、关系和地方势力编织而成的无形大网。
向天狼星集团妥协,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承认自己的计划有缺陷,承认资本和技术在“规矩”面前要低头。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他们今天能让你让出百分之十的股份,明天就能让你让出核心项目的控制权。
长此以往,自己将从一个开拓者,沦为一个被本地势力予取予求的“送财童子”。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如果不妥协,强行抗争?
先遣队的遭遇已经证明,硬闯只会头破血流,时间和金钱的损耗将是个无底洞。
臧枫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与窗外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却又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妥协与抗争,像两股力量在他内心激烈地撕扯,让他倍感煎熬。
就在这时,助理的手机上弹出一则本地新闻的直播推送。
画面中,正是天狼星集团的总裁陈泰。
他正出席一个高级别的商业论坛,在记者的簇拥下,他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一名记者犀利地提问:“陈总,最近有传闻说,来自华尔街的资本巨鳄正在尝试进入我国的能源市场,天狼星集团似乎采取了一些……呃,非常规的竞争手段。您对此有何评论?”
陈泰对着镜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们的市场,欢迎的是朋友,是共建者。但对于那些带着傲慢,以为用钱就能砸开一切的‘外来者’,我想说,这里不是你们的狩猎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射向远在纽约的臧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