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岁看到他肩颈上也绑了银链,于是伸出手指挑起红盖头的一角,果然在他颈侧看到一道划痕,沁出了点点鲜红血珠,白玉微瑕。
她本来是想要拿出绷带和扶伤丹止血的,但是看着那道艳红血痕,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想起那血液里甘甜的灵息。
内心犹豫挣扎了一瞬,还是难抵不断散发出来的甜美馨香,虞岁岁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嗫嚅着说:“我…我想喝你的血…”
“好啊,当然好。”少年后仰起头,红盖头下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如引颈就戮的天鹅,他的声音里压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那道伤口当然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终是如愿以偿。
虞岁岁心想她也不想对这个上瘾的,可是他同意得这么爽快,不吸点灵息过来多少有点亏。
于是她掀开了盖头垂下的那片红绸,看着少年露出的苍白脖颈,他前襟上的衣扣也松开了,半截锁骨也展露在她眼前。很漂亮,像是血肉中生出的白玉。
颈侧伤口沁出的血珠不断蓄积,顺着肌理条线往下流,将坠未坠。
就这样滴落下来也太浪费了。
所以,那滴血坠落下去之前,虞岁岁埋头下去饮下了他的血液,比她预料的还要甜美。
“……”少年的身躯僵硬了又逐渐放松下来,缭乱的呼吸像是溺死在海里的风,自制与理智在垂死挣扎。
他缓缓低头靠在虞岁岁肩上,隔着红盖头那层薄薄的红绸,一下一下地贴蹭着她,就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虞岁岁吞咽着甘甜的血,《百媚诀》的功法自发在她体内运转起来,浑身灵脉舒畅淋漓。
玄九的血,比师尊的要冰凉许多…她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自己都愣怔了一下。
走神的这一瞬间,没有被好好吞下的血就沿着喉结流淌下去,拖着一道艳丽红痕,最终滴落在锁骨中央的凹陷处,像是一条长着血红鳞片的美丽毒蛇。
“在走神么…”少年低低道,“这可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岁岁有些莫名的心虚,所以她将嘴唇下移,轻轻舔去蜿蜒而下的血痕,冰凉肌肤如玉如瓷,在她的唇下细细颤栗着。
她忽然有些好奇,“我可不可以咬你?”
“咬吧,咬吧…”少年的声音低柔缱绻,柔得有些甜丝丝的意味,像是在蛊惑。
虞岁岁得了他的允许,就低头真的将牙齿覆了上去,一边咬一边吮血。玄九竟然在笑,笑音又低又轻,被红盖头闷得甜软粘稠,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栗。
他还不忘蛊惑着:“用力些,再咬深一点,痛也没关系。”
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吧,最好深到永远都不会淡去,这样他才能时时刻刻通过这些痕迹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就像一种扭曲而病态的陪伴。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被啮咬他被需要,就这样待在一起,把所有东西都抛在外面不管了。
最后他的话语轻得像是在叹息:“真想把你藏在这里,谁也找不着。”
虞岁岁没有听清这句呓语,她觉得眼皮有些沉,丹田一片温暖,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舒服得让她困倦了起来。
她不知不觉松开了唇齿,靠在少年肩上,缓缓闭目睡去。
玄九知道,虞岁岁要了太多灵息和魔息,她的修为有限,所以身体需要短暂陷入沉眠来吸收炼化。
他竭力压制呼吸中的狂乱,小心翼翼地用下颌蹭了蹭少女的发心,轻轻道:“睡吧,好梦。”
虞岁岁这一觉睡得酣沉,醒来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月光柔和映入眼帘,周围都是熟悉的腥甜馨香。她枕在玄九腿上,偎着亲近的人。
“睡得好么?”玄九问她。
“嗯。”虞岁岁点点头,刚醒的声音捎了点黏糊,像是刚出炉的糖糕。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鬓发被自己睡得团乱,师尊给她挽好的发髻也不成样子。
她转头看过去,关切地问:“你还好么?”
“嗯。”少年像是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也点了点头,“幻术被我强压下去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那我先帮你解开。”虞岁岁动手开始解他腕上的锁链,她勾着那段银链,看着钉入岩石上的那部分,只能摊了摊手,“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没事,我自己来。”玄九擡起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整段银链就被叠好放进了她的手心。
少年隔了片刻,才缓声对她说:“好了,我没事了。”
我会乖的。
虞岁岁轻呼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她把旁边的绣鞋提过来,已经晾干了,正好穿上去。不过这也提醒她,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好久。
于是她说:“我们快些出去吧,师尊会担心的。”
玄九闻言,施施然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嫁衣上的褶痕,道:“没关系,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不急这一时半会。”
“三、三天三夜?”虞岁岁有被震惊到,一下子失语,不知道说什么。
她怎么无知无觉地睡了这么久?
“只是金戈盏幻境的时间,外边不过弹指一瞬。”少年歪头打量她乱翘的发尾,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撚了撚,好想替她梳理得服帖。
虞岁岁闻言只说:“那师尊也在幻境里呀,所以我还是离开了他这么久。”
她双手放到一起,捧到他面前,道:“快点快点,你变成小纸人。”
“……”玄九看着她,虽然隔着盖头,但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是不情不愿的。
不过他还是幻化成了纸嫁小人,轻轻飘到她手心里,又捧起她的袖角,乖觉地钻了进去。
虞岁岁召出了揉云碎,随手比划了几下,上面的霜天剑意就被她调动,冰霜刹那凝结扩散,这座山洞就化作黑雾消散。
下一瞬,应纵歌就瞬移到她眼前,他伸出手,玉竹覆雪一样的手指堪堪停在她肩上,似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但却被他自己生生止住了。
他缓缓将手掌复上她发心,顿了一下,才用为人师尊该有的语气道:“岁岁没事就好。”
“怎么可能?”旁边的魅妖不可置信道,“我族的幻术情动时爱欲孽生,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应纵歌凛冽地瞥了他一眼,手中长剑划出霜寒剑气,和另一支箭矢同时贯入他的胸膛。
那魅妖当场饮恨,死前还盯着虞岁岁的方向。
应纵歌皱眉,有一瞬间想把他的双眼剜出来,但他顾及身旁的虞岁岁,只是转身挡去了那魅妖死不瞑目的视线。
他将手中一朵金盏花递给虞岁岁,道:“岁岁往后想要什么,只需告诉为师一声。”
他会为她呈上一切。
虞岁岁看着那朵附有玉绯衣神识的金戈九盏,用力地点点头,有些羞赧地接过来——刚才如果不是她草率地去找贺楼琼要回神识,也不会被魅妖的幻术给坑了。
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这个回忆就是以贺楼琼击杀魅妖为终,所以一旦魅妖死于他的箭下,金戈盏的浮生梦也就散去了。
北地客栈的雪天尽数幻灭,周围又是天衣太守的芙蓉水榭。
只不过,贺楼琼一从幻境里出来,就被玉苍葭瑾一刀架在了脖子上,“得罪了,御史大人,劳烦你今夜留下一叙。”
现在贺楼琼再也没有玉绯衣的神识做筹码,面对玉苍葭瑾和天衣太守,哪怕还有外面的铁骑,也不敢说胜券在握。
而哪怕被刀锋抵住脖颈命门,贺楼琼面色还是一片沉静的冰冷,毫无畏惧之色。
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商议,虞岁岁这条咸鱼并不想管,她只是走过去把手里的金戈九盏拿给玉绯衣,然后她就发现玉绯衣他们三人都在疯狂对她使眼色,眼神不时飘到应纵歌身上。
“怎么了?”虞岁岁并不清楚状况,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柳策从袖子里翻出账本,提笔写下一行字:被禁言。
禁言?
虞岁岁惊讶地追问:“谁干的?”
她下意识就看向樱空月的方向,然后发现原先那个哪里都普通的少年倒在血泊中,血泊上跪坐的国师姿容昳丽,如妖如鬼。
樱空月朝她看了过来,一眼就明白她在怀疑什么,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给他们下禁言术的不是我哦。”
虞岁岁看到他,顿时想起自己跳进金戈盏幻境中的事情,“是你让我跳进金戈盏的幻境。”
“是,实在抱歉,我也是无奈之举。”樱空月弯起唇角,对她莞尔一笑,“托福,我们终于找到了——”
应纵歌出声打断:“岁岁,和为师回月衡山可好?”
虞岁岁回眸看他,有些犹豫,虽然她是咸鱼没错,但是天衣发生的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吧。就这么走掉可以吗?
而苍葭瑾把贺楼琼扣押下来后,就捏了一个法决甩在玉绯衣、莫遥和柳策三人身上,直接把他们传送出去,“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一起过来历练但是落单的虞岁岁:“……”
她看了看但笑不语的樱空月,又看了看提着长刀的苍葭瑾,还有屏风那边的太守…明白了,这把高端局。
虞岁岁默默走到应纵歌身后,牵住了他的袖角,像那些怕生躲在长辈身后的孩子。